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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儿,他垂下眼来,眉头紧拧成一个死结,有心想帮这两人一把,可又觉得十分无奈,因为这人所说的句句都是事实,令他无从反驳。
    天色渐渐要亮了,早起的鸟儿时而在枝头叽叽喳喳,时而成群结队地落在地上,四处一片灰蒙蒙的,叫人只看得清那几个小小的黑影。
    沉默在空气中一点点发酵,每分每秒仿若被无限拉长,然而这一回玄霄没有再出声,因为他在等这个人的回答,而他等了许久,才见毒医重新抬起头来。
    “也罢,如果这是你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话音微顿,燕汐清从袖中掏出一个暗红色的小漆盒,递向这人:“这是忘忧散,两人份的。”
    这东西玄霄是听说过的,但从没有见过,他并不意外毒医会在此时拿出它来,或者说,他之前那一番话便是为了让这人拿出忘忧散。可是真当这人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将这东西送到他眼前时,玄霄眼底的亮光忽而暗淡了几分,那一刹那,他这几日来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踌躇之色。
    理智告诉他,这是对两个人都好的结局,可内心里依旧痛得尖锐。
    他其实知道自己并不想让那个人从此忘记他们之间的那些点点滴滴,但是留着那些东西,只会成为那人的痛苦。
    所以,罢了……
    玄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压抑住胸口窒息一般的闷痛,然而就在他伸手准备去接时,那只掌心摊放着小漆盒的手却倏然一收。
    “不过……”燕汐清话锋一转:“有一点,我必须事先声明。”
    玄霄保持着伸手的姿势,问道:“什么事?”
    “忘忧散可以给你,但除此以外,我不会再帮你任何事情。”手腕一翻,燕汐清又将那只红色的小盒子重新送向这人,语气分外凝重地叮嘱道:“还有这药一旦用了,无法逆转。”
    闻言,玄霄停在半空的手明显轻轻地颤了一下,而后他迅速地低垂下眼来,以掩盖内心的情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接着,复又抬起头来顿了一顿,接过那只暗红色的小盒子,拿在手里旋开盒盖,只见里面盛放着一些没有味道的白色粉磨,应就是这人所说的忘忧散了。
    而在他端详手中的小盒子时候,燕汐清又道:“我终究是个局外人,无法替你们做任何的决定,可他是我朋友,所以我希望在做决定之前,你一定要想清楚,也免得以后后悔。”
    “好。”
    玄霄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轻轻说了句:“谢谢。”
    “……”
    燕汐清默然,偏头错开这人沉甸甸的目光,性子素来古怪的他忍不住给这人泼了一盆冷水:“别高兴得太早,我找你来不是为了同你说这件事的,我这里还有一个坏消息,坏到你兴许都用不着你手里的东西。”
    玄霄瞳孔骤缩:“什么意思?”
    “惜花身上除了寒毒,还中了一种类似阿芙蓉的毒,这件事你知不知道?”说起这件事来,燕汐清面色一沉,眼里隐隐有了怒意。
    “那东西,解不了?”玄霄问道。他紧紧攥着手中的暗红色小漆盒,唇角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心头的恐惧油然而生,但被他很好地掩藏了下来。
    而燕汐清虽然没发现他神情的异样,却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不过想到刚刚这人的那些话,他便忍了忍,没有发作,只是语气变得有些不善。
    “我倒也大概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先前惜花寒毒攻心,稳妥起见,没敢给他断掉,这次我以雪域火蟒的火毒作为调和,虽然把他身上的寒毒逼了出来,却也诱发了他体内潜伏的毒瘾。”
    听他这么一说,玄霄不禁想起之前在山洞中见过那人毒瘾发作时的样子,神情微变,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很危险?”他又问道。
    燕汐清见他变了脸色,语气这才缓了一些,淡淡说道:“这东西的效力比阿芙蓉还要可怕,本来是不可能戒断的,现在阴差阳错地被蛇毒加寒毒一齐激发出来,虽说凶险,却也有了完全摆脱的可能。”
    说着说着,他转身负手而立,神情中透露出几分忧色。
    “不过这是他清醒之后的第一次发作,会比之前都要痛苦。我已经用药力暂时化去了他的内力,防止他自绝经脉,晚上之前,会让魏端一起帮忙把他绑起来,可究竟能不能熬得过去……”
    燕汐清话音一顿,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道:“就看他的造化了。”
    “……”
    本以为有了蛇血后,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却不想这人根本没能脱离危险,一只脚仍在鬼门关內。骤然听闻这个消息,玄霄呼吸一滞,下意识接道:“需要我做什么?”
    燕汐清嗤笑了一声,口不对心道:“我都做不了什么,你又能做什么?”
    然而他见玄霄情绪不对,便没忍心继续打击这人,只一面朝来处走,一面偏头侧目,幽幽道:“我又不是你,不知道你能为他做些什么,但我知道惜花的朋友是不少,可他最在意的人是你。”
    “他心里有结,赤魔宫是他的心结,你也是他的心结,至于去还是不去……”他脚步一顿,似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你自己看吧。”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毒医已经走得远了,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没了内力的玄霄需要很用心地听,才能辨认清楚。他远远地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似一尊雕塑般静立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而那亮光也映出了他眼底的矛盾与挣扎,那么鲜明地糅杂在一起,是曾经那种熟悉的,仿佛连生息都要湮灭了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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