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谁让他理亏在先呢。
就这般又过了几天,天渐渐地放了晴,尤其雨后的晴空漂亮极了,端的是一碧如洗。
李惜花的伤也好了许多,便想着这次为了他家阿玄,把燕汐清十万火急地催了来,加上之前也麻烦过这人许多,心下一合计,本打算找个时间好好地给人家道谢赔罪,至少也要请顿饭什么的,谁知他前脚刚打定了注意,后脚药王谷那旁就突然出了事。
那日早上,燕汐清走得匆忙,也没同他仔细说是什么事,而人家不愿意说,李惜花当然也不好多问,所以只让这人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他,他一定帮忙。
临走前,魏端很是哥们儿义气地拍了拍他,叫他不用担心。李惜花闻言则是笑了笑,亲自将他们送出了城。
两人走后,小院儿里一时冷清了不少。此地原是一户农家,院墙的篱笆下种着些葱头,此时三两只母鸡正在墙根下慢悠悠地踱步,与江湖中的腥风血雨比起来,竟有种说不出的宁静与恬淡。
李惜花唇角轻勾,自窗外收回目光,但就在他准备去端放在灶台上的药碗时,却有一只信鸽突然扑棱棱地飞进院来。
——是赤魔宫的传信。
李惜花顿了顿,转而往院中走去,结果他刚跨出门,便见一袭书生打扮的商陆正巧路过。
“李琴皇。”
来人朝他略略躬身,抱拳行了一礼,李惜花见状亦是微笑着点头,算作打招呼,但等两人错身而过后,他不禁转头朝玄霄的房间看了一眼,暗暗皱眉。
才醒来就又在忙这些事……
这人怎的这么不会爱惜自己?
李惜花心下叹了口气,转头捉住停在院中的那只信鸽,解下它脚上的信笺,展开一看,原本轻松自在的笑容便倏然凝在了脸上。
他微微攥紧了纸笺,思索片刻后,将之叠了两折,收入袖中,接着仿若无事发生一般,重新回灶台旁,拿缸里的水净过手后,端起药碗往门口走,但在走了两步后却又忽然停住,想想又回来多拿了两块松子糖,一并放在了碟子里。
而等李惜花端着托盘来到门前时,正巧里头的人在说话。
只听玄霄隔着门冷冷命令道:“这件事由你亲自去办,把慕容鸩的首级和这柄神杖一起送回长安,拿着这面令牌去找夜丞局少府使唐多令,信书务必要交到他本人手里,不可过二手。”
商陆恭敬道:“是,属下这就去办。”接着是一片叮叮当当的响声,应是这人拿起了那柄荆棘神杖。
李惜花听着屋里的动静,脚步轻轻顿了一下,虽然眼前房门只是虚掩着,但他还是伸手敲了敲门边,方才推门而入,进去时玄霄仍在交代事情,过了会儿才抬头看向他。
商陆见状,领了命后,便眼观鼻鼻观心地退了出去。
而等人走远离了,李惜花才将手里的托盘往旁边的桌上一放,转过身来袖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这人,说道:“怎么,病好了,不疼了,又活蹦乱跳了?”
玄霄:“……”
正如前些天李惜花对着燕汐清时会心虚一样,玄霄想到自己之前做了什么,这几日看见李惜花的时候,心里不禁也有点发虚,于是刚刚还神情冷肃,正经危坐的一个人,忽然像是冰雪化开了一样。
只见这人先是眼神闪了闪,然后起身来到桌旁,乖顺地拿起桌上的药碗,明明是那么苦的药,这人却能顿也不顿地一气灌下去,甚至连表情都不曾变一下。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李惜花看得心下一阵无奈,正张口想说些什么,忽然发觉这人放下碗时,目光在那碟松子糖上停顿了一瞬,接着居然假装没看见。
“……”
李惜花像是发现了什么,凤眼微弯,笑眯眯地凑过去问道:“刚刚的药,就不觉得苦吗?”说话间,玄霄已走到桌案边坐下,抽了一旁架子上的笔,蘸着之前研好的墨。
“习惯了。”这人头也不抬地说道。
但就在玄霄埋首正准备落笔之时,眼前忽而伸来一只手,指尖捻着一块松子糖,逗猫似的在他眼前晃了晃。
“张嘴。”李惜花戏谑道。
玄霄:“……”
他迟疑了一瞬,虽然明知这人是在逗他,却还是乖乖张嘴接受了这人的投喂。
那块松子糖切得有点大,玄霄往嘴里一包,也没想自己颊边到底会不会鼓个包出来,有损他一阁之主素日里冰冷的形象,便又忙自己的事去了,显然是心不在此上。
李惜花看得有趣,问他:“甜吗?”
玄霄随口含糊地应了一声,刚提笔写了没几个字,突然条件反射地朝旁边躲了躲,一抬眼,就看见某人正伸出魔爪,准备戳他的脸颊。于是他舌头一卷,把那个鼓包从左边转移到了右边,目光自那只爪子上移到这人的脸上,俨然一副你是不是有毛病的眼神。
好像一只炸毛的猫猫。
李惜花心里想着,面上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立即顺毛道:“好了好了,你忙,我不闹你便是了。”
然而这次玄霄却没有立即再动,而是意有所指地扫了眼这人倚着他桌子的位置,直到李惜花“知情识趣”地起开身,方才又低下头,继续写着什么。
李惜花见他如此,心下只觉一阵好笑,却也真的没再打扰他。一时之间,两人俱都安静了下来,屋内除了偶尔翻阅纸页的哗哗声,便再无其他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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