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凉兖来郢皋的路上,经过雍豫,那时候闹饥荒,到处都是快饿死的人,他们的腿都肿得吓人,脸色像死人,小孩饿得哭都哭不出来。”
路千棠看着他,突然转了话头,又说:“我虽然不大记得了,但是小时候应该也是被惯坏了,那时候刚被我师父接走,侯府的大火都还没熄,黑烟窜到天上,师父带着我东躲西藏,那时候青青很小,还被师娘抱在怀里,吃的都是干瘪的窝头,我不乐意吃,我师父就要打,我师娘就拦着。”
路千棠说着笑了笑,又说:“有一天我记得很清楚,我因为吃饭的事情又闹,他就啪地摔了筷子,他骂我——大概是说,你以为你还是什么金贵的世子少爷,你爹娘都死干净了,你全家都是叛贼,你要是不想活了就一头撞死,这东西给你吃我都嫌浪费粮食。”
路千棠像是在说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语气平静至极,他说着又往萧轻霂身上靠了靠,说:“后来师娘不在了,我们就离开了凉兖,我也经常挨打。我爹娘一定是太疼我了,让我那身毛病改了好久才改掉——那次经过雍豫,我师父特意停留了两天,我们从一座官邸前过,瞧见里面的下人正好端了一盘肉出来喂狗。”
路千棠吸了口气,说:“我师父说,朝廷拨了那么多赈灾钱物,路上却到处是饿死的灾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他说大齐的朝廷奸臣弄权,皇帝流连后宫梨园,宫城里的皇子公主弹琴作画,没有人管普通百姓的死活,所以你才会是这个下场,你爹娘才是这个下场。”
“他说这个世道忠贞赴死,奸邪横行,你想活着就只能向这个世道低头弯腰,他问我,你想这么活着吗?”
路千棠半坐起身,眼神灼灼。
萧轻霂莫名喉头发紧,他也问:“你想这么活着吗?”
路千棠盯着他,攥住了他的手,低声说:“我前面十几年都在低头弯腰,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路千棠说:“姚家擅专权政数年,手下的冤案惨案定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些,我想报私仇,也想结公怨。”
萧轻霂专注地看着他,半晌轻笑一声,说:“你想做的,这不是找到了。”
“一部分。”路千棠笑了笑,撑起身又说,“还有一些,等我能做到了再告诉你,不然像是说大话。”
萧轻霂抬手拉他,让他跌在自己身上,小心避开了他的肩膀,说:“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路千棠看他盯着自己的肩膀看,也低头看了一眼,好像这一眼把他伤口看裂了,马上嘶了一声,说:“殿下,我肩膀好疼啊。”
萧轻霂伸手要去解开缠着的纱布,说:“是不是伤口裂开了?叫下人重新来给你上药。”
路千棠抓住了他的手,说:“你给我吹吹。”
萧轻霂瞥他一眼:“你到底真疼假疼?”
路千棠马上开始吸气:“疼,昨天抱你的时候就疼,我咬着牙撑回来的,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晚上还跟我吃飞醋。”
瑾王殿下被反将一军,有些无语,好一会儿才狡辩道:“谁跟你吃飞醋,人情都欠了,我总得知道欠了谁的。”
路千棠一笑,说:“殿下忘了?那我再说一次,你欠的我,我欠的魏大哥,你先还了我这份,我明儿就去请魏大哥喝酒,行吗?”
萧轻霂往外看了一眼,说:“该去上朝了。”
路千棠伸手就拉住了他,说:“哎,怎么还不敢认,瑾王殿下连欠我的人情都不敢还啊。”
萧轻霂伸手捏了他的下巴,凤眼微挑,低声说:“什么你的我的,我们还分你我吗?”
路千棠不搭他的茬,笑道:“分。”
萧轻霂啧了一声,说:“没良心的小崽子——还,现在就还。”
瑾王殿下低头就去贴他的嘴唇,十分缠绵地亲吻了好一会儿,半晌才气息不稳地笑说:“可以吗?”
路千棠抱着他的脖颈又舔了舔他的嘴唇,说:“算还了一小半。”
萧轻霂捏了捏他的脸,说:“你还真算账,那你想怎么样?我也请你喝酒?”
路千棠摇头,悄声说:“殿下,昨天我算尽心尽力了吧,是不是该赏我个甜头?”
瑾王殿下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有话直说,哪里学的拐弯抹角。”
路千棠摆着笑脸抱住了他,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萧轻霂听了霎时笑了,也低声说:“那你记得当时说拿什么换吗?”
路千棠啊了一声,在他脸上亲了亲,说:“那次是那次,这次是这次——好殿下,我想。”
萧轻霂笑:“这么喜欢?”
路千棠眼睛亮亮的,又蹭了蹭他的脸,十分期待地去贴着他。
瑾王殿下颇无奈地伸手碰了碰他,说:“你还让我帮你脱?”
路千棠眼睛瞬时放光,像闻到了血腥的小兽,侧抱着他蹭了蹭,顺着他的腰线摸下去,咬着他的耳垂,喘着气道:“殿下,你的腿好滑。”
萧轻霂忍了忍才没去把他的手拍掉,只是按了一下他的背,说:“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路千棠跟他笑:“你亲我我就不说了。”
萧轻霂被他逗笑了,微曲了腿好让他动作舒畅些,揽着他的腰去轻咬他的嘴唇,听他沉沉地喘着,也忍不住有些口干舌燥,手指在他的侧腰上不自觉地收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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