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汗都下来了,瞧着还在一旁的御史,又看了看这位殿下,心里突然就明白了——御史写什么记什么,已不是待会儿发生什么能决定的了。
大太监忙道:“那是自然,大殿下年纪太小,怕是担不住国之社稷。”
瑾王声音仍是淡淡的:“不知道陛下属意哪位王爷。”
大太监偷偷抬眼瞄他,吭哧了一会儿,突然福至心灵,忙说:“陛下已经命人拟好了圣旨,传位于谁,早就定下了。”
萧轻霂很轻地笑了一声,看向床上的人,说:“皇兄向来思虑周全。”
大太监一脑门的汗,他知道门外早就列好了兵,怕是刚刚自己若说错一句,就要随着这位陛下一起上西天了。
萧轻霂转身看向御史,说道:“樊御史,都听到了吧——不知道陛下的圣旨现在何处?”
大太监心里又是狠狠一震,很是慌张地抬头看向瑾王殿下,想从他眼睛里找出答案。
萧轻霂哦了一声,说:“知道了。”
他施施然转身,说:“陛下向来缜密,应该只有公公知道陛下把重要东西放在哪里,还烦请公公取来。”
大太监的脑子飞速转动起来,从地上站起身,一步一挪地往御书房去了。
他刚走出去没几步,就有一个持刀的侍卫跟着去了。
萧轻霂坐在萧利从不远处,眼神冰凉如水,静静地看了他半晌,很轻地说:“皇兄,你可以安心去了。”
第133章 传位
大太监手抖脚抖地去找那份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圣旨,那侍卫的眼神像刀子一般,齐刷刷刺到他的背上,大太监只觉得自己脑袋现在系在裤腰带上,吓得衣服都汗透了。
他以为这东西不会太好找,结果就码在眼跟前,拿起来的时候手都还在抖个不停。
大太监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心想,这算是背主吗?
傍晚掀起了热风,云层把日头遮住了,前两日便是这样的天气,闷闷的,总觉得会有一场大雨,却一直没能落下来。
有人来来回回地进入萧利从的寝宫,史官、太医、嫔妃、皇子公主还有一些重臣。
萧利从的寝殿外跪满了人,大风一阵一阵的,把殿外众人的衣袍吹得鼓起来又瘪下去,枝头的花叶都让摇散了,天色越发阴沉,忽听得里头哀声悲泣,传来一声高亢悲婉的声音:“陛下驾崩了!”
殿外的哭声也开始此起彼伏,瑾王殿下就站在殿内,避开众人的哀声,冷眼看着。
殿内忙得不可开交,皇帝驾崩,先在宫中小敛*,又向四处传书,告知百官诸侯,请了宗庙,祷告祈福,公卿皆一一从礼。
待小敛毕,诸臣群聚听诏,底下又是齐刷刷跪了一片。
取了圣旨回来的大太监一直心神不定,汗都没消过,腿脚还有些哆嗦,又迎上一众臣子探究的视线,更是汗如雨下。
他身后侍卫的刀柄就抵在他的腰间,一侧头就瞧见了瑾王殿下漠然的眼神。
大太监颤着嗓子,站在殿外的高阶上,朗声道:“陛下传位诏书在此——”
“等等!”殿外跪着的新任阁老突然出声制止道,“陛下何时拟了传位诏书!怕不是某些人假传圣旨吧。”
这位阁老跟萧利从有些隔得比较远的血亲,是萧利从亲手提上来的,他的意思,往日里就是陛下的意思。
这会儿这位阁老突然发难,大太监也有些惊慌,但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怎么也得咬着牙宣旨,于是忙稳下声音,说道:“阁老慎言,这自是陛下的意思,陛下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大殿下又年幼,陛下便早早拟了诏书,以防不测,谁知……”
大太监声音哽了哽,继续说道:“陛下正当壮年,谁知竟真有拿出这诏书的时候来。”
阁老根本不信他的鬼话,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丝毫不避讳,就差指名道姓了,骂道:“陛下出事可只有瑾王爷一人陪伴圣驾,诏书是真是假陛下张不了口,可不就凭你们做主!”
大太监手足无措,阁老话音未落,便明显瞧着周遭的京卫军都向前了半步,剑拔弩张之意几乎逼到鼻尖。
大太监里外不是人,不敢多说,往殿内退了两步,这阁老像是看不清局势,继续说道:“殿下若是问心无愧,为何在寝殿内外布兵!为何在陛下的病榻前对臣等刀戎相向!莫不是殿下早就有了不臣之心,图谋的是你父兄的江山!”
那阁老说完仍不住嘴,又说:“先帝的确疼爱殿下,但那不过是先帝对于静妃娘娘的爱屋及乌,殿下聪敏,心里应当清楚,殿下有无安稳社稷之才老臣不敢妄言,只是殿下常年求医问药,就算坐这龙椅,又能坐几年!”
大太监衣裳都汗湿了,圣旨拿在手里像是拿了烫手山芋,害怕得不行,甚至想若是败露,大不了一头碰死在陛下跟前,也算是主仆一场了。
被指名道姓骂了半晌的瑾王殿下终于露了面,一脸的波澜不惊,慢悠悠道:“林阁老言重了,陛下猝然离去,一时之间群龙无首,城外尚有外敌未去,大家心内都很慌张,但阁老倒也不必因此就咒本王早死,这圣旨尚未宣读,阁老怎么知道陛下这诏书上写的就是本王呢?”
那位阁老又哼道:“是与不是还待论,这圣旨是真是假谁又知道?”
萧轻霂轻轻招手,唤来一旁候着的樊御史,说道:“烦请御史大人瞧一瞧,这圣旨的真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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