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梦做了很久很久,久到晏修几乎快要忘掉自己曾经的一切。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铺上。
午后的阳光温暖地照耀在整个房间。
耳旁传来一阵惊喜的声音:“醒了,他醒了!快来虫,我晏哥醒了——”
听这语气,像是个不太沉得住的。
晏修迷迷腾腾地坐起身,大量的信息开始涌入他的脑海。
他想起了凌炡。
记忆中的凌炡虚弱地躺在疗养舱里,仿佛随时都会离他远去。
他想起了漫天的雪地里,凌炡为他生拔骨刺,寒风摧残着他本就不经冻的躯体,轻轻一触便会破碎。
他还想起更久以前,凌炡曾无数次带着他穿过硝烟弥漫的战场,护他周全。
..
回忆慢慢清晰了起来,一点一滴浸入他的生活。
晏修抬眼,正看见韩天手足无措地坐在他的床边,刚才的声响惊动了门外的医护。
很快,整间病房便涌入好几名白大褂,一些虫的手里还提着大大小小的不明仪器,对着晏修就是一顿折腾。
晏修差点没被强制堵到他嘴上的不明仪器憋过气去。
等到那些虫一个个拿着仪器离去后,晏修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床上,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韩天则出了门,过了一会儿捧过来一杯水,来到晏修的面前:“晏哥,感觉好些了没?”
晏修摇了摇头,半晌,眯眼看向韩天:“..凌炡呢?”
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开口第一句便是这个名字,韩天简直被这两个家伙彻底打败了。
“上将还在开会。”韩天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半杯水递给晏修,“你先喝口水吧。”
晏修接过水杯,又抬眼。
韩天的长相算是比较端正的类型,一眼看上去便有一股正气凛然的感觉。
“开会?”晏修皱眉。
“嗯。”韩天从旁边拉过来一只板凳,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晏哥,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
晏修摇头。
韩天向他比了个「十」的手势:“十天,整整十天啊,我差点以为你就要这样睡一辈子了。”
晏修回视:“这段时间一直是你在照看我?”
韩天摇头:“不完全是,今天正好轮到我当值,平常都是我和姚旌轮着来看你。偶尔..偶尔上将白天会来,但是一般他都会比较忙,加上刚从摇光战场班师回星,议会一天到晚找他,想脱身都困难。
有时候到了深夜才赶过来,我们都怕他身体刚刚恢复不宜太过劳累,就都劝他回去休息..”
“然后呢?”晏修问。
韩天摊手:“然后上将就把我俩从病房里提起来,丢了出去。”
晏修突然有些想笑。
这确实很像凌炡能干出来的作风。
韩天却一脸正经:“偶尔一两次倒也罢了,上将每天晚上都是如此,我们都怀疑凌上将是铁打的身体,但又十分担心晏哥你万一一直这样醒不过来..上将这段时间都瘦了,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身体会吃不消。”
“辛苦你们了。”晏修半躺在床上,将手中的水杯放回床头。
他转眼,见床头的医疗柜上放着一只玻璃花瓶,里面安静地插着一束白色蔷薇,开得很是鲜艳,像是经常被替换修剪的。
韩天笑了一声:“当初晏哥和凌上将一同被送入这个病房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上将要醒的更晚一些,谁知他却是第一个醒的。
而且身体恢复速度堪比神速,反倒是你,三天过去都没什么动静,军医诊断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
可这也太久了点儿..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没什么事了,用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正常做出院手续。”
晏修背靠床头,仰头将眼睛闭了起来:“嗯。”
空气慢慢安静了下来,窗外时不时有两声鸟鸣。
十二月的露塔星仍旧十分温暖,此刻正是花开的好时节。
这时候,晏修听到病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他将眼睛稍微睁开一条缝,隐隐约约看见一身白色的上将制服,黑色军靴将裤脚一丝不苟地收着,再往上便是一排金色的勋章。
韩天闻声抬头,看到来者后连忙站了起来:“上将!”
晏修这回终于把眼睛完全睁开,正看见凌炡站在门口。
凌炡的额角带着些汗珠,手里还捧着一只白色军帽,像是开会后没来得及放好,匆忙退场出来的。
“上将?”晏修转脸看向韩天,正好对上韩天的视线,使了个不太理解的眼色。
他不是在开会么?
韩天眼珠子往旁边转了转:我也不知道啊..
还没等晏修再朝对方使眼色,凌炡便走到了他的床边。
接着慢慢弯下腰来,一把抱住了晏修。
凌炡:“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晏修被抱地措手不及,两只手悬在空中,半天没反应过来。
凌炡暗自将手上的力道收了些,“我好想你。”
这位上将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像往常一样,简洁短促,不经意很难察觉其中压抑的情绪。
晏修抬眼,朝韩天使了个眼色。
韩天立马朝晏修比了个大拇指,转身撤退,很快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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