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柯冲动下触发了系统的自我保护机制,瞬间删除了所有管理员的绝大多数权限,系统还自发地销毁了关停代码,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永生」——即所有人的精神体都被关在了系统内部。
从那一刻开始,每当被系统当作玩家拉进来的精神体出现异常行为,便会报错,平均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一部分精神体被清理掉。
而那些被困的管理员之中,有的一度沉沦,彻底放弃。
还有一部分坚信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争取一线生机,比如俞永言和桑柯。
听到这里,凌炡忽然提出疑问:“你之前说,让晏修收集碎片就是把他推向深渊,所以你阻止他参军,那你为什么遮遮掩掩,继续纵容错误的发生?”
没等俞永言回答,桑柯先开了口,“因为虽然俞永言被系统剔除了管理权限,他还想要再一次关停系统,只可惜,他失败了很多次,理所当然地就认为别人也一定会和他一样,所以他应该是想观望晏修的行动,但并不完全信任对方,比如我。”
桑柯非常自觉地在最后加上了自己。
俞永言勾起嘴角,笑道:“我是觉得在一切都还没有确定之前,没有必要毁他人志气。”他的目光仿佛一片和煦的温阳,落在晏修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晏修感觉这种眼神很不一样。
“但是从目前的结果来看,你还是成功了一半。”俞永言说,“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个房子,就是可以屏蔽系统的盲点,任何的事物一旦进入这里,都会被排除在监控之外,这就是我设计的一部分。
即使权限被关停,我仍旧有足够的能力利用一些系统漏洞编纂代码,虽然这种机会很少。”他说着,指了指手边的那只笔记,“这只笔记,就是我平常在系统内部编写代码的操作器,只要能够躲过系统的监视,很多操作都可以通过这个完成。”
这时,晏修突然想起自己之前面对俞永言时心底泛起的感觉。
那双眼睛太过于温和了。
就像从世间隔离了千万年。
“很多年前,我们剩下的这些人里面,提出过一套解决方案,那就是逼迫系统重置,系统在非自然状态下被迫重置的时候,系统核心会暴露出来,这段时间内是最好的进攻机会,如果成功,则系统会被粉碎,但如果失败了,参与者就会被粉碎。”
俞永言静静地坐在那里:“但是如果想要系统发生重置,就必须要让他的底层逻辑出现异常,就是让这套游戏模式的剧情出现不可控的改变。”
也是因为这样,他在这个世界轮回了整整四千三百一十一年,这四千多年里,每三年一个轮回。
他等了很久很久,尝试了无数种方法,最终全部都失败了,后来,他开始尝试用各种不同的方法在剧情结束前收集碎片,想通过这种方式让系统出现异常。
但没有碎片支持的洛云天依旧会称帝,只不过道路稍微崎岖了点。
俞永言当过联邦的军雌,做过帝国的士兵,甚至还一度因为不小心失足当过海盗。
每一次重置他都会做一些相同的事情,又或者不同的事情。
但真正进入轮回的,只有他们这些人而已,他们被分散在很多个世界里,进行不同的剧情。
俞永言悲哀地发现,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对系统造成任何改变,一旦他主动和系统抗争,就会被系统制裁,曾经有几次,他还差点被系统关进回收站。
他们像个怪物,不老不死,没有实体,跟随着一个失败品游荡在宇宙的各个维度。
精神体仍旧会因为系统的报错而被处理。没有任何的寄托和归宿,他们彻底成为了一群疯子。
管理员每天都能从系统深处听到绝望的呼喊。
后来的很多年,每当俞永言看见自己手腕上还残存当年为了鼓励自己的新计划而刻下的黑色字符时,他会觉得是一种徒劳。
他曾经坚定了无数次的信念,被一千四百三十七次的失败彻底击垮。
桑柯认为,要想引发系统矛盾,就要引进外来者作为「玩家」去参与,而管理员作为盲点的时候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但如果化为向导系统,只要把宿主培养得足够强大,他们就会有一线生机。
俞永言却认为想要做到这种程度非常困难。
首先,按照系统规则,系统每个轮回只能拉进来一个精神体,可当时的系统已经在无数次运作后产生了一定的自我保护意识,会有意筛选对他不利的东西。
靠近宿主,则意味着要被一同监视,稍一不留神就会被系统处理掉。
每一次轮回系统拉进来的精神体都不一定是完整的,迫于系统的威胁,他们要顾虑的东西更多更复杂。
于是当桑柯经历几十上百次失败后,俞永言无动于衷,直到最后,俞永言碰巧在白港看到晏修在桑柯的诱导下先一步找到了碎片,就在那一刻,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担心。
他担心晏修也会像之前的那些精神体一样,以失败告终。
俞永言道:“我曾经以为,那个推论永远都不会实现了,而我这般胆小的人,根本不会迎来成功,我没有更多尝试的勇气了,更不会像桑柯一样,从外界亲手挑选一个精神体来作为系统重置的实验对象。”
他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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