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若无其事地请他和尹明麟起来,笑着恭喜两人,三言两语便将方才的尴尬气氛带过去。
韩夫人瞧见儿子青涩的模样,眉间有些忧愁,再一看尹明毓事不关己的冷漠样子,又有些不舒服。
而韩氏之所以没让尹明毓姐妹三个出门迎,便有要避嫌的意思,见侄子这般,稍一沉吟,便吩咐尹明毓姐妹三人去安排晚宴。
尹明毓瞬间领会,立即便向嫡母和舅母告退,带着三娘子和四娘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今日为舅母三人接风的晚宴,韩氏确实甩手给了尹明毓,但是尹明毓也没有费心,转而分派任务给两个妹妹,她只坐在旁边偶尔提醒一句,既省心又省力。
此时亦是这般,尹明毓坐在房梁下,一把团扇摇啊摇,期间时不时伸出团扇对着两个干活的人指指点点,支使得尹明芮和尹明若团团转。
三娘,菜品把控好,细心一些。
还没从受挫中走出来的尹明芮闷闷地应了一声,召来膳房的管事。
四娘,再跟婢女们确认一下上菜顺序,和摆放位置,各人的忌口和喜好不要乱了。
尹明若认真地点头,照她吩咐的去做。
三娘
四娘
三
四
每一次开口的间隔,尹明毓都卡的恰到好处,完全没有多浪费一句话,也没给众人混乱的机会。
偏偏她就只是动动嘴皮子,还要念叨几句累,还嫌弃任劳任怨的尹明芮和尹明若不懂变通、事倍功半
即便姐妹两个早就习以为常了,还是很无语,但就算是尹明芮也没有丝毫抱怨,主动请教她怎么事半功倍。
晚宴顺利进行,男人们在前院,女人们在后院。
尹明麟和韩旌都求仁得仁,尹家下职回来的父子俩很是为两人高兴,让人多上了几壶酒,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
女眷这边,结束的稍快些,韩氏教其余人散了,只留下嫂子韩夫人说话。
嫂子,我先前去信给你和兄长还没告诉三郎吗?
韩夫人叹气,起初怕影响三郎乡试,后来耽搁的久了,便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韩氏歉疚道:虽说两个孩子的事,咱们只是私底下谈过,可到底是尹家出尔反尔,兄长和嫂子便是怨怪,也是我们该得的。
哪能怪你们,谁能想到明馥
剩下的话,韩夫人没说下去,她确实有几分不满,但尹家这么打算,也情有可原。
韩夫人见小姑子眼中闪过悲痛,又叹了一声,握住她的手,道:只是你也瞧见了三郎对二娘的心意,我也希望她嫁进来,日后能督促三郎上进,真的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三娘和四娘呢?
韩氏冷静道:那是谢家,三娘、四娘不堪为配。
韩夫人闻言,沉默下来。
尹家不想断了和谢家的联姻,其中好处无须赘述,就连作为姻亲的韩家也会收益匪浅,韩夫人来京前,丈夫再三叮咛,不可让三郎坏事。
然做娘亲的,怎能不偏心儿子,我实在怕三郎拗不过来
韩氏沉思稍许,幽幽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姑嫂二人对视一眼,有了想法。
接风宴结束后,韩家母子两人一并去尹家为他们准备的客院休息。
韩夫人挥退下人,叫住浑身酒气的儿子,直接了当地说:你准备的礼物,莫要再送了,二娘的婚事,尹家有旁的打算了。
韩旌的醉意顿时尽散,追问:娘,您说什么?何为旁的打算?
韩夫人按下不忍,又说得更加清楚:二娘跟韩家无缘,你就当两家从来没提过婚事,莫要做多余的事情坏了她的名声。
什么叫没提过?!怎能言而无信?韩旌攥紧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我去找姑母问清楚!
你回来!
韩旌不听,冲动地继续往门外走。
这时,韩夫人在后头提高声音,喊道:是要与谢家的谢景明议亲。
韩旌骤然停住,鞋底和地砖擦出响声,之后便是一片死寂。
韩夫人道:你再是不知事,也该知道,这是门好婚事。
谢家谢景明的风采,见之难忘,韩旌也曾不止一次向这位没大几岁的表姐夫请教过学问,更是每每提及便钦佩不已。
谢景明确实极好,可他还是不甘心。
最终,韩旌没有冲动地跑出去,而是脚步沉重地走回客房。
韩夫人心疼地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良久,召来婢女,命人准备了一份礼。
第二日,韩家母子就向韩氏辞行,他们要回到韩家在京中的宅子。
韩旌一改常态,穿了一身月白的长袍,许是夜里无眠,气色不佳,看起来有几分文雅书生的模样。
韩氏和韩夫人借口有话要说,让年轻人们暂且去园中转转。
尹明毓很早便被嫡母叫到正院说话,此时站在院门口,举起团扇遮在头顶,飞快抬头看了一眼日头,便对尹明麟、三娘子、四娘子道:这天热的人发晕,我去桃树下乘会儿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