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也不晚,不过是浪费了几年光阴。”宁中则开解道。
“几年光阴啊,而今我华山式微,究竟还有多少安定时日?”岳不群重重的握紧了拳头。江湖动荡,魔教势大,左冷禅虎视眈眈,少林武当冷眼旁观坐收渔利,就连小小的青城,都欺上门来。
“倒是忘记了青城的事情,明日一定要责罚冲儿。”岳不群气道。这大弟子,除了喝酒,就会闹事,不得安宁,丝毫不体会自己忍辱负重的用心。当年华山鼎盛时,天下第一剑派之名,有几人敢正视华山?
“冲儿这只是小事,打了两个青城弟子,难道余沧海还真敢和我们华山翻脸?”宁中则毫不在意道。
岳不群沉默不语,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而且,这余沧海是很能搞事的。
“明日,我亲自去教石介的内功。这小子,内功太也差劲。”岳不群想起了石介,有点咬牙切齿。这笨小子,既然内力不济,就该想到多练内功,加深功力,居然还是只执迷于埋头苦练,浑不知道自己的缺失在何处。至于石介的内力其实在华山派诸多弟子中已是不错,岳不群此时全然置之不理。
“我看冲儿剑法已有小成,不若我们也点拨于他?”宁中则见岳不群要指点石介,生怕令狐冲吃亏。
岳不群思索道:“不行,这剑法的境界,要自身去体悟,我们当年不也是如此?若我们强行去点破了,无疑拔苗助长,只怕反而误了冲儿的前程。”
宁中则点点头,暗自叹息。这冲儿从小机敏,怎么练剑就这么笨呢?倒被那愚钝的石介领先了。
“而且,此事绝不可在其余弟子中提及,就连珊儿也不能说。免得他们乱了次序。”岳不群又提醒道。
宁中则轻轻的应了。
这练剑的次序之重要,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剑招是死的,人是活的。有哪个高手会按照招数死板出招?谁不是随机应变,乘隙而入?可这些道理,对甫入门的弟子,那是万万不可提起。连基础的招数,基本的剑意都未领悟,没学会走,就想跑?她完全能想象的到,若是被众弟子知道,剑招可以因地制宜,因势而变,这些弟子的剑法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别人不说,就是自己这宝贝女儿,那是一定将剑法改得乱七八糟,刺天的改成刺地,十个变化的,改成百个变化。到了最后,精华尽去,只留糟粕,就与不会武功之人一样,只会乱打乱砍。
宁中则忽然想起岳不群的话,问道:“你只教内力,不教剑法?”
岳不群点头道:“是,内力是死的,一定要按照经脉循序渐进,何人去学,都是一样,我大可根据石介的功力,悉心指点,但是剑法,却要天赋。”
岳不群停下话,回身轻轻的将妻子搂在怀里。“其实,我们二人,在剑法上都没有天赋。若是我们去指点石介,只怕反而毁了他,不如让他自行去摸索吧。”
宁中则想起那黑暗中,石介那莫名其妙,丑陋不堪,却又如行云流水,肆意潇洒的剑法,暗暗点头。却又不悦道:“他有天赋,都蠢得像头猪了,有什么天赋?有天赋,怎不见轻功和内功有何出色?居然还不懂男女之别,礼仪之分,珊儿是他能背的吗?”
岳不群一笑,道:“你呀,就是看不得石介好,我看他们纯是兄妹之情,哪有什么苟且。”
宁中则一瞪眼:“非要做出什么事来,才算是逾礼?你就是偏袒石介!”
岳不群笑道:“你还不是偏袒冲儿。”
宁中则瞪了岳不群许久,终于露出微笑,深深地埋入丈夫的怀里。
两个从小收养的孩子,宁中则喜欢聪明灵活的令狐冲,岳不群喜欢老实巴交的石介,夫妇二人,又怎会不心知肚明?
天色渐渐转明,夫妻二人,就这般在窗前相拥立了一夜。
石介看看天色,快到寅时,料想师兄弟们也快起身,实不愿被人见到自己那乌七八糟的剑法,打定主意,还是去山腰一人独练。纵使背后被人讥笑,也是眼不见心不烦。
到了山腰树林,练了几招,石介又缓缓地沉浸到剑法当中,那肆意自然,弯七扭八的剑法,让他的心神舒畅无比。
岳不群从树后闪出身形,微微点头,这傻小子,已经对剑意有了很深的领悟,只要有深厚的内力,不难成为华山新一代高手。
看了一会,岳不群终于忍不住轻咳出声。时间金贵,不能浪费。
石介一惊,急忙回头,这才看见师傅就在附近,急忙收剑,上前施礼。
“师傅。”
“石介,可想明白,为何你的剑法,一直无法使出变化?”岳不群温和的道。
石介惭愧的道:“是弟子不用心,一直没有好好的练剑,改不了臭毛病。”
岳不群缓缓地摇头:“不是。当年为师说你的剑法练错了,既对,也不对。”
石介惊讶的看着岳不群。
“剑法如书法,首重严谨,如同描红,只有一丝不苟,才能知道什么是好书法,什么是好剑法,日久天长,书法剑法,自有风骨。
其次,是意会。学会了文字的架构比划,就能推演出新,任意挥洒,遇到任何字,不管识与不识,都能按其理,书其字。
再次,就是明心。天下字,天下人写,各有巧妙,悟通了字的奥妙,就可以己之意,另成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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