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就在前面,树梢中已经能看见一角明黄色的屋檐。石介放下手中的木桶,轻轻活动着手腕。这木桶里装了足足五十斤的火油,他如今轻易不敢动用内力,全凭臂力携带,着实费力了些,可想到火烧少林寺,他忍不住开始狞笑。
这桶油当然不可能把少林寺全烧了,可哪怕是只烧了一角,少林的颜面何存?
百余年来,武林习惯了在少林的威压下缩头缩脑,从来就没有人想过少林也是一把火能烧个精光的。
这第一把火,就由华山派来放。
石介回忆着少林寺的地形,寻思着在哪里能造成最大的破坏,最好是藏经阁,少林的武学经义都在那里,要是烧了估计少林方丈跳楼的心情都有。可惜藏经阁必有高僧把守,他是不用想了。大雄宝殿也是很不错的选择,再不行就烧了少林的门面招牌……
石介正想得美妙,一股凌厉的杀气从背后袭来。
石介不急细想,身体向一边急速翻滚。从身后袭来的禅杖一击击空,毫不停顿,后招连绵不绝。
石介暗暗叫苦,翻滚中他已看清偷袭者是个穿着灰色旧僧袍的老年和尚,虽然穿着破旧,但这老僧气度非凡,俨然一佛法精深的前辈高僧作派,几欲使人肃穆敬拜,偏偏又禅杖招数精妙内力深厚,竟然不弱于不戒和尚。
老僧凌厉的招式中,石介竟然无法找到一丝的空隙能够起身站立,只要他不住变化翻滚的身体敢停滞那么一刹那,那么在站起来之前,就会被那老僧无情的击杀。
石介在地上不住的扭曲翻滚,可他为了隐蔽身形接近少林,故意选的人迹罕至的山路,能有多大的地方容他肆意翻滚?只怕下一刻就被树木丛林挡住。
果然不过数息的功夫,石介的背部被一棵大树顶住,身形一滞,禅杖上的杀气陡然提升数倍,倾尽全力一击。
石介侧躺在地上,半个背贴着树,无视对着他脑袋迅疾落下的禅杖,出剑疾刺。这一剑平平淡淡毫不出奇,只是一个直刺,没有一丝变化,没有一丝后招,带着绝决,一往无前的刺向老僧的咽喉。
要么,老僧停下攻击后退躲开剑,两人都活;要么,老僧打碎石介的脑袋,石介刺穿老僧的咽喉,两人都死。
是一齐活?还是一齐死?
那老僧心中刹那间闪过许多念头,退一步就是生,退还是不退?
退一步海阔天空?
佛祖有好生之德,扫地恐伤蝼蚁命,也有金刚怒目,降妖伏魔。
老僧的心中有了决断,双臂一沉,狂催内力到了极限,禅杖毫不迟疑的击下。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以我之皮囊,除魔卫道,我之所幸已。
禅杖落下,长剑直刺。
谁都没有退让之心。
石介已经能感觉到禅杖带起的劲风吹散了发髻,他狠狠的与那老僧对视着,老僧的眼中透着绝然,和不甘。
石介知道,他也是。
这眼光的交会犹如万年。
劲风落下,将石介身前的泥地砸了个深坑,溅起的泥土打得石介脸上生疼。
“啪。”那老僧回手重重打了身后之人一个耳光。要不是这人扯住他后退,石介已经毙命于此。
扯住他的人是他的师侄。
“师叔,不值得!”动不动就与人同归于尽,还辛苦练毛个武,师叔这是又魔障了。
石介用力在地上一拍,借力高高弹起,长剑砍向那老僧。
老僧举起禅杖挡开,踏上一步横杖扫向石介的腰部。
石介长剑奇准的点在杖首,如飞鸟般从老僧的头顶掠过,没入树林中身形几度隐约后消失不见。
老僧怒吼道:“贼子休走!”便要追赶。
那师侄急切的劝道:“师叔,区区小贼何足挂齿,莫要忘了大事。”
老僧心中一凛,道:“是,还有大鱼没有上钩。”那贼子剑法虽好,内力差劲之极,料想方才通过杖剑相交传导的内力已经足以震伤他的五脏六腑。
望着树林,老僧脸色慢慢平静,片刻后已是宝相庄严。
嵩山的一个角落,石介闭目盘膝坐在地上,忽然睁眼,吐出一口鲜血。
“好一个伏魔杖法,不愧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嘿嘿。”
若不是石介内伤未愈,那老僧的内力就算再深厚一倍,也不可能仅凭隔物传功就将他伤成内伤。吃下一颗药丸,勉强压制住了伤势,石介准备离开,忽的又侧耳细听,闪身躲在了树丛深处。
一群人匆匆的走近,他们足足有四五十人,领头几人不住的停下脚步,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是往这边走的,不会错。”前头一人寻到石介曾经休息过的位置,指着地面兴奋的道:“他在这里休息过,看!这里还有血迹!”
众人嘿嘿的笑,好得不能再好得消息。
那人伸指沾了血迹,道:“那魔头就在附近!”
“分开了搜!”
石介在树后冷眼旁观,这群人显然是来杀自己的,倒要看看有几分斤两。
众人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石介是受了伤没错,可天下第一剑的威名挂着,就算水分再多,总也是华山派的高手,自己要是落了单多半就有点心虚了,还是几个人一起走的好。
“喂,你们几个有找到吗?”一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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