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迟心说我就多余问,道:“抱歉。”
“你抱歉什么呀?”元祁豪迈地擤了一把鼻涕,耸耸肩膀,“都差点死过一次了……这又没什么的。”
蔚迟点点头,问:“找我做什么?”
元祁:“就想请你吃个饭,感谢一下啊,要是没有你,我都凉透了。”
蔚迟沉吟了一会儿,道:“也不一定。”
元祁:“什么意思?”
蔚迟:“我是说,在那个世界死了,现实中不一定会死……我前两天跟我导师去做个演讲,还遇到许白诗刘琴他们了。”
元祁:“她们怎么样?”
蔚迟:“应该是没有那段记忆,其余的……一切正常。”
蔚远:“嗯,目前确实没有任何伤亡报告,医院里也一切正常。”
“可是……”元祁是差点在那里面死掉的人,死亡的那种寒意似乎还留在骨血里,而且他这会儿刚醒过来,大概还有些混乱,“那……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蔚远跟我说那恐怖的三天在现实中就是一瞬间的事,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还可以说是什么午后发梦……可为什么我们三个都有相同的记忆?”
这也是蔚迟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如果说是自己在机缘巧合间窥见了什么平行时空的经历,难道元祁和蔚远也这么机缘巧合了吗?如果只有他和蔚远的话,还可能说他们蔚家最近出了点什么邪门的事,可还有个素未谋面的元祁……
蔚远打破沉默:“算了吧!别想了!反正都过去了!来来来吃菜吃菜!”
他们吃的涮锅,蔚迟来之前就下了一些菜,现在差不多可以吃了。
蔚远举起杯子:“来,庆祝咱三劫后余生!”
元祁也举起来:“那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迟哥的。”
蔚远:“我你就不谢啦?”
元祁:“谢谢谢!”
蔚迟跟他们碰了一个。
之后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天,有蔚远在那一定是不怕冷场的,他甚至还能开得起那个恐怖世界的玩笑,把一些会留下心理阴影的场景都讲得好笑起来。
元祁现在基本属于刚从那里出来的状态,和蔚迟刚出来的时候也差不多,还有点战战兢兢的——这一点上蔚迟还是佩服蔚远,出来以后根本不需要恢复期,不愧是脑壳空空的大心脏。蔚迟隔着腾腾的白气,眼看着元祁在这个热闹而平和的现实世界中渐渐柔软下来,有些走神,想起那时候一直陪着自己的纪惊蛰。
这时他手机响起来,头像一只微笑的柴,是纪惊蛰的语音电话。
蔚迟接起电话,纪惊蛰那头有点嘈杂:“喂?迟迟啊?在哪儿呢?”
那消失的五年在蔚迟这里还没过去,对纪惊蛰不说寒冰般冷酷,多少有点爱答不理的,纪惊蛰还在施行他的缠功。
研究生的课业不轻松,蔚迟很多时间都在实验室,而纪惊蛰也挺忙,毕竟三青大学刚搞起个“酿酒学”的新专业,纪惊蛰作为初创班底,这几天一直在跑手续。两个人虽然已经住在一个宿舍,这几天基本也没有时间见面,交流还是靠纪惊蛰一天几百条的微信。
蔚迟现在心情还成,声音柔和了一些:“在外面吃饭。”
纪惊蛰:“哪儿呢?要我来接你不?”
他们坐在窗边,蔚迟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整体呈现一种静谧的深蓝。街面上出现了许多小吃车,不甚规整地沿街摆了两排,摊主红红火火地叫卖着,很多学生停下来买吃的,小车棚上的吊灯发出橘黄色的温暖灯光。
蔚迟说:“在小吃街。”
纪惊蛰说:“我来了!”
挂完电话,蔚远装作不经意地道:“嫂子要来找你?”
蔚迟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蔚远是在跟自己说话,实在是没有明白:“什么?”
蔚远:“你别不好意思啦,啥时候带回家看看,爷爷保准得高兴死啦!他老人家老念叨你,学习嘛学习得不错,对象嘛对象的不找,该着急啦!”
蔚迟根本不晓得他在唱哪一出:“你神经病啊?”
蔚远:“那你刚在跟谁打电话?”
蔚迟:“纪惊蛰啊。”
“矮婆娘?”蔚远被辣椒呛了一口,咳了半天,一时间数个念头挤进脑海,又想问那你怎么用那种表情跟他打电话,又想起几年前蔚迟疯狂找纪惊蛰时候的狼狈样——他从来没有看到他哥那么狼狈过——最终还是他哥醉酒后的狼狈画面在他拥挤的脑子里占据了上风……毕竟他哥那时候咬牙切齿的表情实在是太像要把纪惊蛰灭口了,结果这才几天,就能这么心平气和了?枉他还为纪惊蛰的生命安全担忧过……最终问出口的问题就变成了:“……你就这么原谅他啦?”
蔚迟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你还是别叫他矮婆娘了。”
蔚远觉得他哥没救了:“你还护着他?”
“不是。”蔚迟上下打量他几眼,蔚迟的表情一直不丰富,这几眼平静而冷淡,可他就是看出了几分鄙夷的味道,接着又听他哥道,“我是为你着想……毕竟围观群众又不瞎。”
蔚迟又被呛了一回。
元祁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看到蔚远吃瘪,非常开心地哈哈哈。
本来也快吃完了,结账出去后纪惊蛰刚到。他这回没像上回那样打扮得像个模特,只是普通的卫衣牛仔裤,脸被小吃摊的灯火照亮了一半,清新得还像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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