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迟扇他:“不许睡!”
硕鼠答应:“嗯。”
蔚迟背着硕鼠,抱着眼球,往“铁笼男”的方向走。
天还没亮,但硕鼠等不起了。
蔚迟时不时地敲他的头、揪他的耳朵,不许他睡。
硕鼠烦不胜烦,提议:“别揪我了,我们来聊天吧。”
蔚迟当然同意。
天南海北地聊了一路,硕鼠的声音越来越小。
隔了一会儿,没有声音,蔚迟又狠心地掐了一下他的大腿。
“嘶。”硕鼠醒过来。
蔚迟:“别睡。”
硕鼠:“噢……”
又走了一阵,已经能隐约看到断崖上的小黑点了,蔚迟又准备掐他一下,他自己开了口。
“蔚迟,你想……你愿意知道我的名字么?”他的声音轻若蚊语,“……我真正的名字。”
蔚迟:“我不想。”
硕鼠把嘴贴在他的耳朵上,说了一个名字,三个字。
蔚迟评价:“好土。”
硕鼠笑了一声:“你赚了,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个名字的活人不超过三个。”
在离“铁笼男”不到一百米时,硕鼠说:“……好疼啊,蔚迟。”
蔚迟听到他的声音,脑中轰的一响,心里升起一丝绝望。
硕鼠还在说:“……我好想念我的小可爱。”
“闭嘴。”蔚迟感觉到有黏黏的液体流到自己的肩膀上,量很大,快速地往下流。他咬紧牙关,眼泪再次夺眶而出,“马上就出去了,用不到你的小可爱。”
可是硕鼠没有再回答他。
之后,任凭他再怎么揪,背上的人也没反应了。
第147章 美术馆12
终于到了。
蔚迟跌跌撞撞地跑到“铁笼男”面前, 颤抖着把手里的眼球往笼子里塞。
塞进去了。
鸽子又飞舞起来。
然后,蔚迟感觉眼前一白,整个人被掀飞两米。
那两只鸽子飞出来了!
带着一阵羽毛风暴, 擦着他的脸,飞上了天空,消失不见。
蔚迟回头去看被他摔在地上的硕鼠, 硕鼠早已失去了意识,破破烂烂地倒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
他确认了硕鼠尚有微弱脉搏, 松了一口气, 转头去看“铁笼男”的脸。
这一看, 看得他心血凉透。
那是……
那是……
那是他的父亲……蔚仁杰的脸!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觉得熟悉……
那是……他的……亲生父亲的味道啊!
蔚仁杰在他三岁的时候和周迎春离婚,之后就去“追求自由”了, 如今据说已经是一位小有名气的野外摄影师, 蔚迟不太关心……也可以说是,故意不去关心。
他们见面的时间很少, 一年至多一两回, 与其说是父子,不如说是君子之交。
但如果可能的话, 谁会愿意和自己的父亲成为这种浅淡如水的关系呢?
谁不想, 在父亲的肩头、臂弯、身边长大呢?
可是……
是谁?
做这一切的人, 究竟是谁?
把他的父亲, 做成一个被套在笼子里的怪物,放在这个恐怖世界里的人……
究竟是谁?!
霎时间, 一万个念头涌入蔚迟的脑海, 他可以说是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在岌岌可危的崩溃边缘摇摆, 他咬紧牙关, 紧紧攥拳,把指甲掐进肉里,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还不可以,这个时候还不可以倒下。
还没有出去。
纪惊蛰一定还在等他……
他深吸几口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和逻辑,随即,他意识到了新问题。
他还在发烧,脑子又疼又晕,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为什么?”
“……肢体已经拼凑完成了,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伸手检查“蔚仁杰”的身体,手、脚、五官都齐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
“《治疗师》,这幅画的名字。”
一个声音说。
在寂静中响起这么一个声音,蔚迟悚然一惊,循声望去,看见坐在断崖边上的白越光。
白越光没有回头,笔直地坐在那里,像一尊雕塑。
蔚迟愣了一秒,心底升起一股违和感:“教授,您感觉好些了吗?”
“他的画作仿佛谜语一般让人猜想,作品里浮现一种死寂的安宁。” 白越光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治疗师》有两幅,一幅白天的,一幅夜晚的,有笼子的这幅,应该是白天的……所以,你们想要出去,大概得等到太阳升起来。”
“教授……”蔚迟心中的违和感更强烈了,“你如果知道这些,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白越光忽然回过头来,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的嘴咧得很大,又做了烤瓷牙,在清冷的月色下那一排牙齿苍白阴森。
他说:“蔚迟,其实我是你的粉丝。”
蔚迟后退了一步。
白越光爬起来,站在了悬崖边上,还是保持着那个笑容,问:“你对胡天奇所说的‘另一个世界’怎么想?”
蔚迟不知道话题怎么会一下子跳到了胡天奇身上,迟疑道:“教授……”
“我知道你是相信的,我读过你的论文。”白越光说,“那天才的想法与演算,简直是……惊才绝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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