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奴婢不伺候,而是陛下不愿意假手于奴婢,奴婢等卑贱,小公主金枝玉叶,陛下是要自己伺候小公主,不让奴婢等碰着。
宫侍话里讨好怀乐,就怕陛下后续来盘问,惹了祸。
梁怀月听完,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像池子里的染布一样,变幻莫测。
刚刚拍了桌子的手瞬间攥了起来。
最终憋了也没有说什么,欲言又止,看了怀乐几眼,又看了她头上的簪子。
........
怀乐在旁边站着没吭声,宫侍还跪着。
闹了这么一出,消息是探出来了,这一波多折,都是于她不好的消息,梁怀月匆匆嘱咐几句,很快离开。
只有怀乐留在殿内。
傅忱不在,旁人也不敢轻易让她出去。
那两个宫侍也跟着出去了,梁怀月在门口看着她二人,意含警告。
若还想要命的话,今日本宫来过的事情,最好不要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面去。
当下,碍于威压,两宫侍也只能应下。
但后续傅忱盘问,她们也不敢隐瞒。
*
水牢里。
梁怀惔被带荆刺的长鞭抽得血肉模糊,打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了。
傅忱在水里加了两袋盐以及辣酒,盐水冲到伤口上,辣得梁怀惔冷汗流了满脸,活像被水浇透。
傅忱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放下。他抬手示意,一直抽打梁怀惔的暗桩停了下来。
傅忱眸色暗如深不见底的潭,就这样看着梁怀惔。
后者啐了一口血痰,呵喘着粗气,血水顺着他散乱的发滴下来。
他话还狠骂,恨不得扒了傅忱的皮。
贱.种!
你也就这么一点伎俩了?怎么?自己挥舞不出力气,不亲自来收拾我?
只叫你身边的一条狗动手。
傅忱,你这辈子,也就这么点本事了,孬得本殿瞧不起你。
梁怀惔骂他,给我挠痒痒呢?
傅忱沉得住气,不气反笑,你也值得朕动手,太抬举你自己了。
你现在除了骂骂朕还能做什么?
到底谁才是逞口舌之快的废物?傅忱轻轻一笑。
梁怀惔看着他那张旖丽的脸,在这黑漆漆只有燃一火把的屋里,妖异得不像话。
梁怀惔怒眼瞪着他,身上再疼也抵不过心里的气血翻涌。
都是因为这张脸!
都是因为这张脸.....把他的阿囡害成这样。
就是因为惠沅皇后私底下养的男人被西律的皇帝发现了。
那个男人四处逃窜,受伤逃到了他们的村子附近,心善的怀乐发现了他,她让阿娘带了他回去。
梁怀惔是不喜欢有人闯入他们家的,他不让留这个男人。
但这个男人看着阿囡心软,便诓了阿囡让他进来窝藏,梁怀惔没有法子,他平日里凶巴巴,阿娘说的也不听,但只听阿囡的话。
谁知道这个男人竟然和惠沅皇后还有联络,就因为他们的传讯,叫西律皇帝很快追来,屠杀踏平了整个村子。
梁怀惔那时候还不叫梁怀惔呢,他因为出门打马玩,侥幸逃过一劫。
夜晚玩够了,梁怀惔驱马回去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人眼睛,整个村子都被毁了。
村里还在燃着火,到处都是熟悉街邻的尸体,上至百岁老人,下至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怀了孕的妇人,个个都没有放过。
阿娘死在了那场从天而降的硝烟里。
梁怀惔四处翻找都没有找到他的阿囡,他的妹妹。
那个男人也没有,他带着阿囡逃走了。
梁怀惔深入几个藩国,找了一年多,这一年他走南闯北,马不停蹄地找,终于在一个破败的戏班子,找到他的阿囡。
那个男人晚归,知道梁怀惔找来,暗中跑了。
怀乐抱着一个小面鼓,呆呆看着他,陌生的神情,叫梁怀惔心头一刺。
梁怀惔站在怀乐面前,伸手想抱她。
他一个大男人,唇抖得不能自抑,哽咽着,轻轻和她说话,还是怕吓着她。
阿囡,我是哥哥.....
梁怀惔比划着小兔子的形状,他的眼睛已经跟那时候带回家给怀乐的兔子一样红了。
给你买小兔子的哥哥,把你抱起来蜻蜓飞的哥哥。
哥哥啊,哥哥给你买饴糖,你教哥哥写字。
咱们一起玩水,哥哥给你摸小虾,你看哥哥玩水,还写了赋水论,你还记得吗?
你教哥哥的,咱们一起学的......
是哥哥啊。
梁怀惔说得再多,面前的小姑娘都没有反应。
怀乐一言不发,她呆滞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活泼俏皮,跟着这个男人东躲西藏显然过得不好。
人也变得消瘦,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肉了。
怀乐亲眼目睹了整场屠杀,吓得失语不会说话。
这一年吃了很多苦,那个男人逼她唱戏赚钱,她的记忆出现了混乱,她已经记不得梁怀惔了。
但又觉得他熟悉,哥哥这个词叫怀乐无意识落了泪,随即抱着头害怕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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