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暖玉聪明,知道藏些吃的在身上。”秦真笑着接过来和侍女们分而食之。
窗外夜色悄然降临,火光四起,照的殿门轩窗上刀光剑影重重。
外头兵荒马乱地打了半天,喊打喊杀声变成了众人山呼“楚王千岁!”
到了夜半时分,外头的动静才渐渐小了下去。
秦真为了安抚小侍女们,说了许多话,渐渐地有些犯困。
她这几年药吃多了本来就嗜睡,这些天又连着赶路疲倦得很,便闭眼伏案歇着。
过了许久,喜帐后忽然传出一声细微的声响。
转眼间,有人飞身而出,一剑劈向了伏案而睡的秦真。
“郡主小心!”小侍女刚好抬头看见了这一幕,当即惊声大喊。
而那伏案人却好似睡熟了一般,毫无反应。
蓝烟连忙冲上去挡,眼看着那剑锋直逼她面门,身后的秦真却忽然抬起左手把人拽着护到身后,右手轻抬玄色袖箭破风而出,射穿了来人的手腕,长剑咣当落地。
那人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就连退数步,转身往喜帐后窜去。
“来都来了。”秦真扬袖,又放了一只袖间射穿了那黑衣人的右腿,温声道“就别走了吧。”
声落,那人“噗通”一声跌跪在了殿中央。
秦真不紧不慢走到那黑衣人跟前,这才看清了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
她居高临下,笑问道:“姓戴?”
黑衣人咬牙切齿道:“要杀便杀,废什么话?”
“啧,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秦真抬手拂了拂袖间的褶皱,微微笑道:“急什么,迟早会杀你的。”
黑衣人顿了顿,他人还没杀成,还被废了一只手一条腿,跪地难起身心俱痛还要听这样气人的话,忍不住破口大骂道:“秦氏阴险!假意答应我父亲把女儿嫁过来,实则和楚王里应外合占我林州……秦氏小人!”
他好似找到了宣泄口越骂越大声,唾沫横飞。
秦真却轻轻击掌,笑道:“这个好。”
黑衣人怔了怔,“你说什么?”
“和楚王里应外合占林州,我方才怎么没想到还能换成这种说法。”秦真点了点头,桃花眼里都染了笑意,“嗯,这个说法很好,我喜欢。”
她微微俯首,嗓音温柔道:“多谢了,戴几。”
黑衣人温声差点气得吐血,“谢你大爷!还有我不叫戴几!我家中排行第四,人称戴四……”
“哦,原来是戴鸿第四子。”秦真站直了身子,微微挑眉,徐徐道:“南州秦如故,幸会。”
秦真,字如故。
她当年顶着弟弟秦深的名字进京为质,总觉得别人喊秦深不是在喊她,后来得太傅取表字“如故”,秦如故三字便长年占着京城风云榜上第一。
秦真报名姓的时候眸色清亮,眉眼分明还是旧眉眼,却无端地多了三分年少时桀骜轻狂的风流意气。
戴四气得一头栽倒在地,恨声道:“你是不是有病?谁不知道你是南州秦如故?”
秦真笑意微收,“我怕你太蠢,日后黄泉路上寻仇找错了人。”
这戴四但凡是聪明的,走了暗道就应该往外跑。
这厮倒好,脑子被驴踢了居然跑回来杀她,简直是嫌自己命太长。
“噗!”戴四终于还是吐了血。
秦真眼角微挑,怕他被气得当场一命呜呼,转身吩咐侍女们,“开门,告诉外头戴四在我这。”
戴老贼儿子不少,但是只有戴四是嫡出,最受宠。有了他,必然能帮楚沉把戴老贼的老底搜刮干净。
果然是她命不该绝,刚想着怎么和死对头缓和一下关系保住性命,这个戴四就送上门来了。
“是。”蓝烟应声走过去,喊了一声外头的守卫。
很快就有飞羽骑进来,他们目不斜视,一句废话都没有,押着人就走。
“秦……”戴四原本还想破口大骂,结果一张嘴就吐了血,像条废狗一样被人拖了出去。
侍女们连忙把殿门关上了。
秦真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慢悠悠地走到了喜帐后,发现了底下有个暗道。
方才戴四就是从那冒出来的。
蓝烟跟在她后头,伸长脖子瞧了一眼,小声道:“郡主要不走暗道跑吧?”
秦真摇了摇头,“这暗道也不知道通向哪里,若是出口在林王宫另一头,那就死得更快了。”
侍女们张了张嘴,愣是接不上话。
秦真这么折腾了一通,是真的困得有些睁不开眼了,她打了个哈欠,绕到喜帐前准备倒榻就睡,有天大的事都明儿个再说。
可就在这时,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几个侍女们如同惊弓之鸟瑟缩到一旁。
秦真抬眸看去,便见殿外灯火通明,夜风忽来,吹得殿前树影浮动,落花如雨有些许落入了殿中。
下一刻,楚沉乘风入殿而来,他已经卸了甲,换了一身白衣缓带,发束青玉冠,行走间身姿如玉,袖袍被风吹得翩然欲飞,纤尘不染地像是遗世而独立的谪仙。
有那么一瞬间。
秦真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年少在京城那会儿,她还是那个风流快意,终日醉卧十丈软红的此间少年。
好似这三年,她只是喝醉了,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惊醒之后,一睁眼就能看到死对头还如同当年一般,他总是一副超然脱俗的神仙模样,却总是一出现就把众人风头抢尽,让周遭一切都黯然失色,让她忍不住想把他一把拽进这万丈红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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