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落下许久,楚沉都是没接话。
屋子里好像变得越发安静了。
秦真心道:死对头到底是没怎么骗过人,经验不足啊。
这才三两句话,才圆不上了。
她捏了捏自个儿的指尖,轻咳了两声缓解了一下僵持的气氛,刚要开口,就听见楚沉说:“三年前。”
秦真一下子都没明白过来,“你说什么?”
楚沉眸色幽暗地看着她,面容平静如常地说;“你我是在一同逃离京城的路上定的情。”
秦真闻言顿时说不出话来:“……”
她回想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想明白自己当初怎么会和死对头一起逃离京城,明明那会儿宫变所有人都自顾不暇,自个儿的小命都保不住,哪有心思去管别人怎么样?
更何况真同谁一起走,也该是和平日里关系好的那几个结伴而行,怎么会和死对头凑到了一起?
秦真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当即道:“咱们怎么会同路?且不论你我平日里……”
她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这种时候可不能再翻她两从前针锋相对的事儿,顿了顿,连忙改口道“北州和南州方向完全相反啊,咱两根本不可能同路的。”
“原本是不能的。”楚沉语调缓缓,继续道:“当初京城大乱,人人自危,宫变那一日,京城被封,所有人都在想着怎么逃出升天,唯有你回来找孤,说要与孤同生共死。”
“这话……”秦真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有些难以置信道:“真是我说的?”
“嗯。”楚沉眸色微动,面上却没有半点变化,语气如常道:“你说的。”
秦真听到这,依稀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同生共死什么……她之前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她将信将疑着,不由得再次陷入了沉思。
楚沉伸手从榻上捡起了那张庚帖,摊开了递给她看,“这庚帖,是当初孤背后受了箭伤,你非要扒孤衣裳为孤治伤时写下的,当初是你说……”
秦真听到这不由得抬眸看他,“我说什么了?”
楚沉道:“你当时说:我其实是个女子,从前混迹烟花之地都只是假象而已,想把你变成断袖是假的,但爱慕你是真的。”
最后一句,他还是用秦如故从前惯用的语气说的。
秦真猛地一怔,有些结巴道:“这这这……”
楚沉凝眸看着她,又道:“你那时还说:今日看了你的身子,虽是不得已,却也是缘分。来来来,你我今日立下此盟约,便是一家人了,我日后必不负你。”
秦真听得心头突突,有些想不明白地低声喃喃道:“你那时候都受伤了,我怎么还有心思说那么多话?”
死对头自年少那会儿话就不说,能一句话说清楚的绝不说两句话,能用一两个字说的,绝不会说三个字。
他今个儿复述了那么多话,又全是她自己的语气口吻会说的样子。
秦真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负心薄幸?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就一点都不记得了呢?
“这玉牌边便是那日你给孤的定情信物,如今信物凭证俱在。”楚沉没接她的话,只俯身将榻上的玉牌也捡了起来,压在庚帖上,语气一下子沉了下来,“你却同孤说什么都不记得了?想不认账?”
秦真整个人都笼在他的身影里,听得眼前发黑,头也开始晕晕乎乎的,无奈道:“平澜,咱们讲点理,这又是我故意不记得的……”
她伸手在边上摸了摸,握住了那把叫做“逐风流”的佩剑,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抬头问道:“那个,你方才说了那么多,怎么没说这把剑我是什么时候给你的?”
秦真还在“垂死挣扎”。
但凡死对头说得有半点不合理的地方,她都要放大了再仔细想想,是不是他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这把逐风流陪了她整整十年,从年幼时连拔都拔不出来,到后来得心应手,是她最喜欢的一把剑,回秦王府养伤的那些时日,偶尔清醒过来还曾派过不少人去寻找,可都是一点音讯也没有。
如今却落在楚沉手里也就算了,这厮竟然还说是她送给他的。
楚沉打量着她,只片刻,便回答道:“你我分别之日,你将逐风流赠孤防身,还说孤以后日日带着这把剑,就如同你朝朝暮暮都陪在孤身边。”
“咳咳咳咳咳!”秦真闻言忽然呛到了,顿时咳了个惊天动地。
她严重怀疑自己当时肯定是喝了死对头灌的迷魂汤。
不然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
楚沉顺势坐到了榻边,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再开口时,嗓音里不自觉地带了微微笑意,“你说、你想孤的。”
秦真本来都快缓过气来,听到这句,又猛地咳了好几声。
这厮怕不是想趁我病要我命?
“最后一句。”楚沉把庚帖和玉牌都放到了一旁,忽然靠近秦真,与她在咫尺之间,四目相对,“你同孤说:你回去之后千万不要喜欢别人,快则两月,迟则三年!最晚三年……三年后,我一定会来北州与你成亲!”
秦真震惊得连呼吸都顿住了,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
楚沉抬手摸了摸她眼角,语气是难得的温柔,“你忘了来,所以……孤来了。”
秦真面色微僵,心绪大乱,顿时坐都坐不住了,整个人都往榻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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