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玉,你当真不懂吗?”
…
“朝玉,喝茶。”
莲翀郡王递来一杯茶,沈朝玉一愣,接过茶盏,喝了口。
“方山露芽?”他问。
“就知道瞒不过你,”莲翀一击掌,“如何?”
“中澹闲洁,韵高致静。”沈朝玉将手中茶盏置于桌面,“不过,方山露芽当以白玉杯衬,一点露芽镶白玉,最是美妙。”
“不愧是朝玉。”莲翀抚掌激叹,“不过郡王府暂时寻不到上好的白玉杯,就先拿这俗物装了吧。”
说着,他看向沈朝玉,那双从来如佛无尘的眼眸带了点洞彻的意味:“毕竟,这世上样样如意者少,是吧,朝玉?”
沈朝玉也看向他:“明日我让竹青送一对白玉杯去郡王府。”
莲翀一愣,旋即却笑了:“朝玉慷慨,倒便宜了我,白赚了一对杯子。”
两人都再没开口,车内一时陷入安静。
沈朝玉看向窗外,风吹起他黑色发丝,让他侧颜如雪,神情难测。
莲翀看他一眼,开始以扇柄有节奏地敲着桌子,哼起汴京城最近流行的曲来:
“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楼中到夕阳…”
最后也没去李鸣家,而是去了明月楼。
李鸣的孤本被证实是假的,请两人喝石冻春,一人一杯,喝得熏熏然。
莲翀在那发呆,李鸣趴在桌案,沈朝玉起身,出了酒楼。
一路行出坊市,沿着廊兴街,到了曲泽湖边。
湖边幽静,寥无人烟,只有被放逐的一盏盏河灯飘于睡眠。
沈朝玉扶着石头,坐了下来。
他已然醉了。
冰玉似的脸,爬上了一丝红,如红霞渐染,一双眼盯着湖面发呆。
月亮映在湖心。
他起身,想要触碰月亮,却一脚踏到了湖里。
沁凉的湖水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大热的夏夜,沈朝玉满身狼狈地站在才没过腰间的湖边,看着湖心的月光。
他站了会,似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重新上了岸。
白色衣袍紧紧贴在身上,沈朝玉也未走,重新倚坐到方才的石头旁,方才被吹散的酒意重新上来,让他昏昏沉沉的。
沈朝玉将头磕在膝上,睡着了。
他梦到了晋阳府的旧事。
也是这样一个湖边的夜晚,风比汴京的冷,水也冷,他穿了一身狐裘,坐在地上,看着倒映着灯影的湖面。
一个穿着红襦裙的女孩一蹦一跳地过来,手里提着的兔子灯一晃一晃。
她跑到少年旁边,好奇地望了望他。
“喂,沈朝玉,你在这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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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做刀
江蓠也在做梦。
她梦到自己回到了晋阳。
那时是花灯节, 她穿着红襦裙,提着兔子灯,兔子灯红着眼睛一晃一晃。
在从灯市回家, 要经过一片湖。
她在湖边发现了沈朝玉。
沈朝玉坐在一块大石头边,穿着华贵漂亮的裘衣,从背后看,只能看到弓起的背,这让他看起来像个被抛弃的无家可归的小兔子。
她觉得自己一定看错了。
沈朝玉是大野狼, 怎么会是小兔子呢。
不过,她还是走过去, 拍拍屁股坐了下来。
“喂,沈朝玉,你在干什么?”
沈朝玉没有有理她。
不过江蓠也习惯了, 她倒是不在意, 从兜里掏出一颗大橘子, 这橘子可是汴京来的好物, 大将军给部下分了几个, 阿爹一共就得了一个,江蓠一直不舍得吃。
她一瓣瓣地剥,橘子的汁水将她的手指也染上了, 江蓠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分了一半给他:“喏,请你吃。”
沈朝玉还是没理她。
江蓠有点生气, 不过, 想想自己可以一个人吃一颗大橘子, 又高兴了。
橘子瓣将她的嘴塞得鼓鼓囊囊, 她口齿不清地道:“你怎么不去参加花灯节?那里的灯可漂亮了,什么样子的都有,看,我的兔子灯,好看吗?我阿爹给我买的!要三百文呢!”
她叽叽喳喳的,又问他,汴京那边的兔子灯是不是要更好看,汴京那边的灯市好不好玩,汴京城那边的儿郎们是不是都像他这般好看……
说着,她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可惜,我阿娘不在了…我阿爹说,我阿娘就是汴京的,她见多识广,要是她在,一定会告诉我,汴京那边的兔子灯是不是更好看。”
这时,一直将头趴在膝上的少年突然抬起头来:“那你想她吗?”
江蓠愣住了,她看着他脸,讷讷道:“她是谁?”
“你阿娘。”
“…哦,”她一愣,旋即用满不在乎的口吻道,“我又没见过她,怎么会想她呢。”
少年定定地看着她,江蓠都被他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他突然朝她伸手:“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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