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钰收拾妥当时,傅瑶已经换好了衣裳,婢女正为她梳妆。
“退下吧。”
婢女听到他吩咐,就放下木梳,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傅瑶脊背僵硬了些,腰不由得挺得更直了,透过铜镜,看着萧靖钰走到她身后,而后抓起一把她的墨发,放到鼻边嗅了嗅。
“真香。”他说。
傅瑶毫不留情地破坏了这温柔多情的氛围:“头油的香味罢了。”
萧靖钰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而后握住她的头发,不甚熟稔地挽了个朝云近香髻,可并未将头发全部挽起,后面的头发自然垂落腰间,看上去就像是未出阁的少女。
他俯身挑选首饰,像是要把傅瑶拥进怀里。
萧靖钰似乎很有闲情逸致,不慌不忙地挑选着,还不时放到傅瑶发髻间比对一下,看看配色和样式是否合适。
傅瑶忍不住泼了盆冷水:“我已经嫁做人妇了。”
“那个不算数,”萧靖钰倒是一点也不恼,气定神闲道,“和我成亲才算。”
傅瑶:“你就不介意我和太子殿下成过亲?”
“不介意,我只愤恨嫉妒,”萧靖钰挑了两只金色小簪,仔细佩戴在发髻间,“所以,别和我提萧楷了,我怕我忍不住想弄死他。”
毕竟现在他不需要帮助傅琦做皇后,自然也就不需要萧楷来继承大统了,萧楷于他,已经是一枚弃子。
而弃子的下场……傅瑶蜷紧了手指,她比谁都清楚。
手背突然被人握住,萧靖钰已经坐到她身旁,将她的手指一一舒展开:“若是不开心,就掐我好了,别伤着自己,我心疼。”
他说完又拿起眉笔,捏着傅瑶的下巴,给她上妆。
两人四目相对,距离不过几寸,仿佛呼吸声都在交错着。
萧靖钰仍似看不清楚,又往傅瑶面前凑了凑,直到把两边长眉画得标准异常才算满意。
萧靖钰又给她涂抹上口脂,在两颊打上腮红才算大功告成。
傅瑶看向铜镜,她这些日子懒懒散散的,竟是来到秦王府后第一次装扮的如此用心。
“鬓云欲度香腮雪[注],”萧靖钰吟了句词,温热的指腹划过她瓷白的肌肤,“瑶儿真的好美。”
傅瑶挥落了他的手,欲起身去找兄长,却被萧靖钰拽住了手腕:“我命人煮了百合粥,外面冷,喝碗热粥再出去。”
傅瑶只好坐下来,耐心喝粥。
她胃里原本空荡荡的,泛着酸气,一碗热粥下去,熨帖了不少,指尖都温暖了起来。
萧靖钰这才依照承诺,带她去了自己的院子。
话说傅琛昏睡了一夜,翌日清晨又被殷安吵醒,一睁眼就觉得腰酸背痛,尤其肩颈处疼得格外厉害,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按揉。
殷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已经留了劲,却不想读书人身子这么虚,还是銥譁疼了。
傅琛揉着酸痛肩颈,思及自己肩膀为何为痛,陡然清醒了过来,也顾不上其他,就要往傅瑶的院子跑:“萧靖钰那个禽兽把瑶瑶怎么了?!”
殷安连忙上前拦:“公子,冷静!我家主子什么也没做,他不会逼姑娘的,不然只会把姑娘越逼越远!”
傅琛这才找回些神智。
殷安就把准备好的干净衣物奉上:“主子给姑娘说的是公子在书房处理公务,您还是先洗漱好,再去找姑娘,免得让姑娘难过。”
提起傅瑶,傅琛才算彻底听进去了,他拿起衣服,走到屏风后去换。
等换好出来,殷安已经拿了药油:“昨夜实在对不住,下重了手,小的给您揉揉吧。”
傅琛怕傅瑶看到了担心,就应了下来。
他端坐在凳子上,殷安就站在他身后,手上揉开了药油给他揉肩。
傅琛搓了把脸,有些苦恼地道:“你家主子到底要做什么?天底下这么多好姑娘,何必追着瑶瑶不放?
他如今确实是权倾朝野,可我傅家世代诗书簪缨,也不是吃白饭的,倘若对立起来,只会两败俱伤。”
“主子的心思小的不敢揣度,”殷安道,“只是小的以为,主子对姑娘,是不肯放手的。”
傅琛反问:“就因为瑶瑶救过他?”
殷安看出傅琛的不理解,就道:“主子的身世公子应当知道,宫里本就活得艰辛,无依无靠者更是连奴仆都不如,只能任人欺凌。”
“公子自出生起就踽踽独行于黑暗里,人生中的第一束光,是姑娘给的。”
“况且,在得知真相之前,主子就已对姑娘倾心,只是得知真相后,更加小心呵护罢了。”
殷安一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傅琛心想这样会说的舌头,不去考取个功名真真是可惜了。
他将衣领收好,起身道:“不管你家主子有多少苦衷,都不该不顾瑶瑶的意愿,如此胡作非为,非是君子所为。”
“公子说得对,主子确实不是君子,”殷安淡淡道,“主子从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爬出来,无论权势还是爱人,只有紧紧攥在手心里,他才会有安全感。”
傅琛摆摆手,示意殷安不要再说了,他拒绝和这种卑劣之人共情,他只知道自己的妹妹受到了欺辱。
傅琛推开门,只见萧靖钰正走到门前,而傅瑶则跟在他身旁,被他握着手。
傅瑶见到他,立刻挣开了萧靖钰,冲他跑过来,叫了一声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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