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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言的面色是少见的郑重。
    或有此事在,这顿饭吃得到底有些不比往年那般轻松愉悦。
    饭后,韶言寻了衡玉在廊下单独说了几句话:“……阿衡,你是否有怀疑之人?”
    他方才一直在想,究竟谁会对殿下不利?
    衡玉微微摇头:“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想此事……暂时,不敢下定论。”
    她说话间,微微抬头看向了夜色中高墙之外的方向。
    韶言心中一凛。
    那是宫城所在的方向……
    会是宫中吗?
    他压低了声音,眼神反复:“殿下早已无权无势,为何还要……”
    “诸人考量不同,无权无势,却不代表无威望根基。”衡玉未有再深言:“我虽只是胡乱猜测而已……但许多事,不得不防。”
    沉默片刻后,韶言缓缓点头,语气里多了份郑重:“我明白了,既已有所察觉,此事我必会多加防备,守好殿下与长公主府,不再给任何人对殿下不利的机会。”
    衡玉看着他,点了点头。
    面前的少年,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我家猫儿呢?”虚弱带笑的声音传来,衡玉转头看去,只见长公主自膳堂中走了出来。
    衡玉与韶言遂上前去。
    “韶言今日忙得脚未沾地,快些回去歇息。”长公主笑着由衡玉扶住一只手,道:“阿衡再随我走走。”
    韶言应下,抬手施礼告退。
    “殿下想去哪里?”衡玉扶着人下了石阶。
    “今日风暖月圆,恰适宜去见一见故人。”永阳长公主含笑轻声道。
    故人?
    衡玉心有思量,陪着长公主一路来至园中一方水榭附近。
    水榭前,有身形高大挺阔的玄衣青年于月色下相候。
    只一眼,衡玉便认出了那人。
    下人皆已被屏退,其蓁嬷嬷亲自守在不远处。
    衡玉陪着永阳长公主走了过去,萧牧拱手行礼:“贺殿下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永阳长公主笑着点头。
    萧牧抬起眼看向衡玉,未多言,笑了笑。
    衡玉也冲他弯起嘴角。
    这是二人在永阳长公主面前第一次见面——在衡玉向长公主袒露自己已知萧牧身份之后。
    “倒少见你这般笑。”永阳长公主看了眼萧牧,笑问道:“就是不知这是给我这个寿星面子呢,还是另有他故?”
    萧牧笑意未减,看向衡玉:“殿下慧眼如炬。”
    这便是自认了心意了。
    永阳长公主笑着叹息了一声:“这世事造化倒也玄妙啊……”
    萧牧和衡玉一左一右陪着她往水榭内走去,边听她感慨着回忆道:“……阿衡是我捧在手里长大的,你也是自襁褓中便被我抱过的……彼时那些年里,焉能想得到一个已开始舞刀弄剑的小小少年,一个摇摇晃晃刚学走路的小娃娃,日后竟会有这般交集……”
    “且中间又各自经历了这样多的坎坷波折……”
    “倒像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你这只猫儿,往后可不准欺负人——”
    衡玉听得大呼冤枉:“……他长我这么多岁,力气大我这么多,我拿什么欺负他?殿下是不是交待反了?往日怎没发现,您竟如此偏心的?”
    萧牧听得一怔,执着地纠正道:“你说话注意些,我也没有长你很多岁——”
    “我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分不清强弱。”永阳长公主的视线笑着在二人间扫了个来回:“谁欺负谁,不能再明白了。”
    衡玉只得认下这恶名,认命道:“行行行,我不欺负他,殿下放心,我定好好护着萧景时,日后绝不叫他受一丝委屈,这总成了吧?”
    这本是拿来堵人的话,偏生那人厚颜无耻,抬手行礼:“多谢殿下替我做主。”
    衡玉悄悄朝他转了个白眼。
    他微仰起下颌,眉宇间含笑。
    三人于水榭内对坐赏月,闲谈说笑许久。
    直到长公主再掩不住眉眼间的疲色,打起了呵欠,衡玉才将人扶起,出了水榭,交到其蓁嬷嬷手中。
    她则与萧牧一同告辞而去。
    她来时走的正门,此时随萧牧离去,便只能走后门悄悄离开。
    “我这算不算舍命陪君子?”出了长公主府,衡玉夸大其词地道。
    “嗯,生死同手足——”萧牧负手道:“作为回报,我护送你回家。”
    衡玉未拒绝:“好啊,反正月黑风高,四下无人,极适宜做些拔葵啖枣之事。”
    萧牧看向她:“我一番好意相送,怎叫你说成了偷鸡摸狗?”
    “咿。”衡玉忽然想到了什么,自袖中取出了一封书信来,递给他:“险些忘了此事——”
    萧牧接过,不解地看着她:“有什么话不好同我直说?”
    “自然不会是给你的。”衡玉解释道:“是给印副将的——无双托我转交,前日里未找到机会,昨日在西郊又人多眼杂。”
    萧牧“哦”了一声,道:“昨日在灵雀寺中,二人应当已经见过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是劳烦你捎给印副将吧。”
    萧牧便也收起来,似漫不经心一般问起:“说到昨日西郊……那金家六郎君,临走前,同你说了些什么?”
    衡玉回忆了一下,道:“邀我赴三日后的诗会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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