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两圈,红红就回来了,跳到言欢膝盖上,唧唧唧地跟她说着什么。
虽然依旧不懂兽语,相处这么多时日,言欢多少也与小兽有几分默契了,很快就明白了它的意思:“外面有人?”
一点不奇怪,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执事长老没有第一时间来把她带去刑堂,都是沾了仙府的光。是她自己太大意了,面对着恢复记忆的神祇,心里忐忑,又怕自己那些小心思惹他不快,倒是忘了这一茬。
言欢再次抬眼,小脸就变得严肃起来,将小宝宝的事情暂时按下,说道:“大师兄从门派秘境出来后,就帮我打探了不少消息,但都似是而非,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原时泽跟我父母意外去世有关,我的骨血异常,大概也跟这件事有关。”
“大师兄说,我出生之前,父亲母亲去极北之地游历过,回来后,因为我的出生,有几年的时间就待在宗门,哪也没去。后来可能是需要寻找什么灵矿还是灵植,便再次出门,临行前,跟原时泽大吵一架,原因还不清楚。”
之后,父母在回来途中,遇到妖兽暴动,丢了性命。
——这个说法,是药尊给的,但是他也一再声明,因记忆模糊,当年的事情多少有些偏差,不一定能做的准。
让言欢起疑心的是,她父母出事后,好几个尊者争着抢着,要抚育她。
这不合理。
若是她的父母真有这么多好友,情谊如此深厚,为何这么多年,都无人在意她半点生死?
言欢怀疑,那会儿他们就已经开始拿她当试验品了,这些年来,也一直在偷窥她的生活。但为何,直到三年前才开始取血研究,其中必然还有别的玄机。
宴尘筠问道:“你想去极北之地找寻线索吗?”
言欢愣了一下,有点跟不上这个跳跃的思维。
宴尘筠跟她解释:“他们不会告知你真相,还得要我们自己去查。”
这倒是。
言欢也没犹豫多久,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好。”
——也由不得她不答应,外面执事堂的许增长老已经在喊她了:“言师侄?言师侄?你可醒了吧?”
言欢起身,又叮嘱身后的人:“你不要出去,我来应对。”
宴尘筠脚步一顿,倒也没有坚持:“好。”
看到她一人出来,不仅是许增,另外几个长老也都愣了一下,迫切往她身后看去。
言欢主动开口:“弟子进阶金丹,却无故被人偷袭,此事各位师伯师叔应当都已经知晓了吧?”
许增还没回答,曲承意就先应和道:“留影石记录的清清楚楚,我已经代替师妹交到执法堂去了。若是还有哪位师伯师叔不曾看过,我这还有。”
许增哑口无言,瞪着他。
另一外长老发话了:“我们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言师侄也是受害者嘛,是不是?只是听说,袭击了师侄的,乃是身外化体,这是大乘期半仙才能修行的功法。若师侄真的被哪位前辈记恨上了,宗门内总得想想办法不是?”
言欢却是问道:“师伯确定,这是位大乘期的半仙前辈吗?”
长老稍稍一愣:“这是何意?”
言欢:“我听闻,身外化体元婴期亦可修习,只不过,每个化体都需要耗费元婴后期大部分的修为,最多也只能继承主人二分之一的实力,对敌之时,毫无意义,所以才不建议修习。”
众人齐齐一惊,就连曲承意,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九师妹所知,比他想的还要多,那个年轻的俊美男人,果然不可小觑。
“此话当真?!”几个长老同时开口问道。
言欢点头,诚恳道:“我在仙府秘境中,得到了一部分记载玉简,从里面看到的。”
一时之间,众人心思各异。
有几位长老迫不及待就说道:“师侄,这玉简你可带出来了?能复刻几份赠予宗门吗?”
“对对对,一份二十贡献点!”
言欢绽开笑容,眼下的红色泪痣熠熠生辉:“这倒是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原本我是觉着,都是一些小事情,修士们彼此之间的小传闻,既非功法又非招式,大约是没什么用的,便没有说。”
“怎会没用呢?长点见识也是好的。”
瞬间,几人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仙府秘闻,以及元婴期是否可以修行身外化体这两个话题上面去了。
毕竟,有个化体,并不仅仅是对敌的时候,多一个能够自如控制的帮手,关键时候也能当做一个承担致命伤害的替身;更为重要的是,化体的存在,让很多看上去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可能。
谁都有分身乏术的时候,但如果一个人能够当做两个人来用呢?诸多事情,就不用弟子去跑腿,那些需要避讳着别人的隐私秘密,更无需再精打细算,四处挑剔人选了。
曲承意自是心知肚明,他也替长老们私下里做过一些事情,得了些好处,算作封口费。所以,他示意言欢,再接再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面做文章,让这些老家伙,暂时没有心情去盘问,闯进浮云宗、杀了身外化体的年轻男人,是什么来路。
言欢也瞬间领悟他的意思,再次开口:“我还听闻一个消息,不过这个消息,只是传闻,没有记载,我也无法证实真假,各位师伯师叔,咱们浮云宗也有不少元婴期长老,想来也有愿意去验证的。”
“什么传闻?快说说看。”
“也是关于身外化体。”言欢看向站在这里的几位长老,坦坦荡荡,目光明澈澄净,“听闻,身外化体可化作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瞬间静默。
无人说话,无人应答,甚至,无人质疑。
这个消息无疑太过劲爆,谁也不敢擅自开口。
——元婴期可修习身外化体,而身外化体则可以化作随意一个人,与本体毫不相干,那么,想要在弟子进阶金丹时,杀死她的那个化体,就是本宗门的人。
一旦确定了这个消息,少不了腥风血雨。
无尽的沉默之后,许增开口了。
到底是执法堂长老,见多识广,什么样的修士他都见识过,也没人比他更知晓人心的复杂与险恶。
第一时间,他就意识到了,言欢所言,极大可能会是真相。
但,作为本门长老,他不能任由风波起,便快速压下心头悸动,对着言欢露出一个极尽可能的慈祥微笑。只不过他不善于做这个动作,看上去就显得有几分可怖。
“师侄忧心,我都明了。这护山大阵确实没有出现异样,不像是被外人闯入,但,师侄所言,一时半会儿也难以验证,是吧?”
“况,也有可能是护山大阵出了问题呢?师妹被人救下,那人也不是咱们浮云宗弟子吧?他进入的时候,咱们的护山大阵也未出现任何警示。”
言欢微笑:“许长老言之有理。”
这时候,后面站着的一个弟子悄悄离开。除了曲承意,谁也没有注意到。
“那个身外化体已经死了,半点线索都无,现在大家也束手无策,但是师侄,你那个救命恩人可还好好的,总得让咱们问一问,他从何而来,又师承何处吧?”
言欢刚要拒绝,就听到宴尘筠的声音传入她耳中:“让他们进来,我回避一下即可。”
言欢抿了抿唇,也不再找借口:“各位长老、师伯师叔请。”
刚转过身,还未走到阵法跟前,云尊便来了,直接落在了言欢身侧,广袖一挥,硬生生将众人逼退三丈远:“我的弟子,不牢各位操心。”
许增惯会察言观色,立刻就说道:“既然云尊来了,那便请您代为问清楚。毕竟,事关护山大阵和弟子们安危,掌门也迟早会问起来,到时候,咱们也好有个交代。”
云尊略一点头:“我自会去说。”
“既如此,咱们便先告辞了。”
看着众人都离去之后,云尊才看向言欢:“方便进去吗?”
言欢点了点头:“师尊请跟我来。”
洞府内空无一人,只剩下红红一只狐,趴在石桌上望肉兴叹,因为都是生的,烤熟的已经吃完了。
看到言欢进来,红红立刻摇晃着蓬松漂亮的大尾巴,奔进她怀里,唧唧唧地叫唤起来。
云尊看向火狐,露出来一个浅淡的笑容:“好可爱的灵兽,还是只幼崽。浑身灵气浓郁,长相也是一绝,好好养育长大,将来一定会是不可多得的助力。”
“是。”言欢应下。
她自小并没有见过几次云尊,与他的关系也并不亲密。这个在她生命中充当了父亲角色的男人,现在回想起来,只有模糊的两个字:云尊。
所以,言欢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更加难以亲近。
云尊看向卧室,顿了顿,问道言欢:“人不在?”
“他向来不喜欢被人问东问西,各位长老一来,他就主动回避了。师尊您想知道什么,问我也是一样。”
云尊轻笑了一声。
他容颜优秀,气质卓然,笑起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天真腼腆,很难让人升起戒心,但,言欢却不会再轻易信任何一个人了。
“你很喜欢他?”
言欢坦然点头:“那当然,他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
“他是孩子父亲?”
言欢倒也不是很吃惊,师尊再怎么淡然佛系,他当年也曾是跟原时泽齐名的天才剑客,修为也并不亚于原时泽。只不过这些年他一直不怎么出现在人前,隐居在自己洞府内,年轻的小辈,基本都不识的这位尊者,只知道他也是位元婴后期的大能。
所以,他一眼能看出自己有孕,实属正常。
言欢应道:“是。”
云尊便没再问了,转身就往外走去。
言欢不解其意:“师尊?”
“你已经结丹,他回来后,你便带他一起离开,下山历练去吧。”
还没等言欢反应过来,他便已经不见了人影,追出去,就只看到大师兄还站在阵法外面。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问问,宴尘筠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欢欢。”
言欢立刻回了洞府,展颜笑起来:“你躲哪儿了?我师尊都没发现你在。”
宴尘筠没有回答,反问道:“他是不是说,你可以离开宗门去外面了?”
言欢点头:“我收拾下东西,咱们过两日就走。”
宴尘筠抱起她,一手拎起红红,塞进言欢怀里:“不必等了,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咱们现在必须得走了。”说话之间,两个人已经瞬移到了山门处,迅速冲出了护山大阵。
言欢没有说话,风太大了,哪怕宴尘筠贴心地用灵气罩为她防护,感受不到风吹日晒,但呼啸的风声就在耳边,脑子里也跟着嗡鸣声不断。
一直到了镇上,宴尘筠带着言欢去找了一处洞府住下,这才又拿出来一个盒子,给她看:“认不认得?”
赫然就是原时泽洞府密室里的那两把法器。
言欢眨了眨眼,难掩惊讶:“这是我父母的法器!”
上面的气息可太熟悉了!
“可是,它们不是早就该沉睡了吗?”言欢抚摸着已经开始斑驳的法器,心中感慨,同时又闪现无数念头,迫不及待再次问道,“你从哪找到的?这也是父母留给我的吗?不应该啊……”
本命法器不同于其他法宝,无法继承,尤其是有器灵的法器,在主人逝去后,它们也会随之沉睡,等待着下一任的主人到来。
但是这两把法器,看上去就像是想睡却睡不着的样子,没了主人的灵力撑持,它们几乎变成了一堆死物。
“从原时泽那里拿到的。”
言欢目瞪口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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