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沁玉郑重道:“多谢军爷,劳烦军爷告诉我爹娘,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永远都不会放弃,也让他们二老莫要担忧,养好身体,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
既然她代替原身活下去,原身爹娘对原身也很宠爱,那她也将会代替原身好好孝敬他们,她跟着四皇子一脉被发配西南,原身爹娘肯定很难过,怕他们伤了身子,现在只能先安抚住他们。
马六道:“小娘子放心,我省得,会告知给他们的。”
第七日,众人终于瞧见西南边城饶州的影子。
第6章
饶州城耸立在二十里地外,从山上瞭望过去,城墙高大坚固,城门厚重,气势磅礴,因为自古以来,饶州城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这里虽然条件艰苦,可相反,人并不少,很多流放的罪臣,重犯都会发配这边。
因为饶州城除了是边城,它的辖属内还有一座铁矿和煤矿,另外还有条大运河,这条大运河是两百前盛朝太.祖皇帝派人开凿起来的。
当然,并不是开凿整条运河,这条运河原本就有,但没通到饶州这边,太.祖皇帝派人修建挖渠,就为了饶州的铁矿。
铁不用说,可以锻造铁器和兵器,而煤的作用也不小,可以炼铁,可以烧火取暖,所以太.祖皇帝才让人修通运河,来运送这些铁和煤。
不过那时候饶州也就一个铁矿,煤矿是前十几年发现的。
当然整个大盛的煤矿和铁矿不止饶州有,其他地方也有,还有其他的一些铜矿金矿,周遭不少国家都垂涎欲滴,也幸好太.祖皇帝厉害,这天下打的大,国富兵强,不过这么些年过去,战争时不时的发生,兵力大打折扣。
这也是隔壁邘国总觊觎饶州的原因,时不时就会打仗,就为了抢夺饶州的铁和煤。
直到前两年,大皇子领兵攻打邘国,大皇子有领兵的才能,邘国元气大伤,这一年多边城才得以安稳,百姓的日子也好多了。
这大概也是二皇子惧怕先帝把太子之位给大皇子的原因。
等大皇子回了京城,二皇子就忍不住出手,两派之间的明争暗斗,直至大皇子失败……
至于先帝为何一直不立太子,许沁玉就不知道了。
大皇子不仅自己被处死,本还有一女一子,女儿就是芫姐儿,今年三岁,儿子还在襁褓中,大皇子被处死后,小世子也被看守的仆人出意外摔死了,但这哪里是意外,显然是新帝所为,皇子妃痛失丈夫和幼子,也没挺过去,一根白绫跟着去了。
想到这里,许沁玉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又偷偷看了裴危玄一眼。
他还抱着芫姐儿和凤哥儿,他身量是颀长清瘦的,好看的脸上难得有些红晕,整个人都透着病气和弱气儿。
也正是因为他这幅模样,新帝才没赶尽杀绝,大概也觉得这个自幼就身子骨不好,天天喝药的药罐子皇弟翻不出什么大的浪花。
许沁玉又看向饶州城。
终于到了,这一路的苦,她实在不愿回想,比她在福利院的日子还可怕。
好在这几日都没下雨,但阴沉沉的,感觉要下雪,得在天黑前进城,他们一行人的冬衣已经破破烂烂,要进城买冬衣,好好歇息歇息。
马六吆喝道:“都打起精神来,已经到饶州了,就剩二十里地,下午就能到了。”
大家这才继续朝前走。
早上的朝食没开灶,都是吃的饼子,就连饼子也所剩无几,都指望着赶紧到饶州城后好好大吃一顿。
就这样走了几个时辰,终于到了饶州城。
近处看饶州城,城墙更加的宏伟,重兵把守,进城是要检查的,毕竟是边城,担心有奸细混进来。
第一次看见古朝代,许沁玉还是有点小激动。
很快就轮到他们,陈副尉拿出令牌,镇守城门的士兵就放他们进了城。
入了城,陈副尉领着他们过去衙门找到司户。
司户是管理户籍的,他们才来边城,都要安排户籍。
到了衙门,闻氏迟疑下,过去陈副尉身边说道:“大人,我们身上没有现银,只有些首饰,能否容我们出去换些银子过来交户籍钱?”
许沁玉这才知道,他们这种被贬为庶民的,就算到了边城也不算安稳,不会等着衙门给安排去的地儿,想要留在饶州城或者下辖的镇村都需要交户籍钱,至于去的地儿需要交多少银子,她现在还不大清楚,若交不出银子,只能去一些不需交户籍钱的村子。
而不用交户籍钱的村子都是煤矿或铁矿附近的,因为都没钱才去那,也有些往年的流民被分到那边,恶性循环,也就更加的贫困。
至于那些重犯,全都一律发配煤矿处。
挖煤最是辛苦和危险的,容易出人命,就算出银子,也没多少人愿意去挖,所以自古以来,都是重犯送往各处的煤矿去挖煤,这些人是囚犯,自然不会安排户籍,都由煤矿处的官兵管着。
铁矿的话,虽也辛苦,但危险性不算高,给的银钱多,还是挺多壮劳力愿意去干这活儿。
就是不知道这户籍费到底怎么交的。
许沁玉不懂,但也没乱问,怕暴露出些什么来。
陈副尉点点头,“夫人去吧。”
毕竟是曾经的皇后,陈副尉也很是客气。
“娘,我跟着您一块去吧。”许沁玉开口喊住闻氏。
连她都觉得闻氏软软弱弱,担心被人给忽悠。
闻氏点头,让裴嘉宁和裴危玄照顾好凤哥儿和芫姐儿就出了衙门。
出了衙门,许沁玉很稀奇的四处看着,方才进了城也急着赶路,加上一行人有重犯带着手铐脚铐的,总会被人围观,不方便停下四处观望。
这会儿倒没那么急了,自然可以瞧瞧看看。
饶州城内倒是和京城没法比,京城更加的富饶繁华,建筑物风格也明显不同,这边的房屋建筑没有京城的精致,稍显粗犷,但也很是繁荣,人来人往,走街串巷,贩夫走卒,都忙着为生计奔波着。
街道两边各式各样的食肆酒肆客栈粮行布庄药肆茶铺珠宝行等等,做生意的还是很多。
许沁玉不仅留意这些,也留意些其他的人和事儿,他们这两日说不定要留在饶州城内,她想瞧瞧有没赚外快的地儿,坐吃山空肯定是不成,还有这户籍钱肯定也得不少,到处都要银钱。
她可不愿意被送去煤矿或者铁矿附近的村子,偏僻不说,村里的人也多是鱼龙混杂。
闻氏很快找到附近一家比较大的当铺。
进去后,她把长袄夹层内的三样首饰取了出来。
一对红宝石珍珠耳坠,红宝石串金珠头花和一个翡翠玉镯。
看着三样首饰,闻氏心中发愁,当初长子被害后,他们一大家子全被下放大狱,就连玉娘进门,他们府中都无人,第二天,新帝发配他们去西南,让他们先行回府,回府的时候也有官兵跟着,官兵凶狠,不允许他们带任何东西,这点首饰还是她瞧着比较小件,偷偷藏在夹袄才带走的。
原本有四样,路上时候为了吃喝央求着陈副尉帮忙当掉一件,银子也都已经花完了。
就剩这三样首饰,至多当个百来两,百来两在闻氏眼中实在太少,等交了户籍钱,说不定就所剩无几,闻氏也同样不想去太便宜的村镇。
这些首饰上的红宝石和金珠跟那翡翠玉镯都比较值钱,当了一百两银子。
死当基本只能当到一半的价格,活当更加少,这掌柜没坑她们。
许沁玉见状,又把自己身上的五片金叶子从夹袄里取出来递给掌柜,“掌柜,麻烦帮我把这金叶子也换成银两吧。”
这些金叶子应该是原身的爹娘在她嫁进竖王府中时偷偷缝在她衣裳夹层里的,原身根本就不知道,原身那会儿失魂落魄,五感封闭,被送进王府后,原身就那么在府中坐了整整一夜,就这点金叶子,也是她病好后在身上摸到的。
原身离开德昌侯府被送去王府出嫁时,原身爹娘应该也跟她说过户籍的事儿。
但原身肯定没听进去,所以她也没甚印象。
闻氏瞧见儿媳掏出几片金叶子也有些惊讶,“玉娘……”
许沁玉低低叹了口气,“这是爹娘在我临行前藏在我身上的,之前流放路上,我心思封闭,都未曾注意到这几片金叶子,前几日才发现的,不如换成银两,进了城肯定到处都是要用银钱的地方,用起来也方面些。”
这五片金叶子也就五十两银子左右,应该是原身父母全部家当,原身父亲一个月四两银子俸禄,母亲是小门小户的,嫁妆不多,也没什么商铺陪嫁。虽然其他人情往来跟吃喝都走府中公账,母亲每月也有二两银子的例钱,但私下用银钱的地方非常多,存不住私房钱。
第7章
五片金叶子换成五十两银子,闻氏的首饰当了一百两,这也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许沁玉跟闻氏拿着一大包银子回衙门时倒也不怕,因为饶州城驻扎着军营,经常能够瞧见巡逻的士兵们,治安还是不错的。
很快,两人回到衙门,陈副尉他们也已经把重犯交给衙门离开了。
这群重犯到时会由着衙门送往煤矿上。
裴危玄跟裴嘉宁还在衙门里等着,两个孩子趴在裴危玄的肩膀正睡着,仔细一瞧,裴危玄面色似乎还带着红晕,许沁玉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滚烫滚烫的,他竟然发烧了,难怪早上就瞧他脸上染红,还以为是这几日吃的好些,面色好看了点。
“四哥,你得了热病。”许沁玉担忧道。
刚才摸着他额头滚烫滚烫,感觉得有四十度的体温了吧,他竟还抱着两个孩子走了一路。
“无碍。”裴危玄微微掀了下眼皮,连眼尾都是泛红的。
他的声音极好听,如玉石之声,只是因为热病,带了丝丝嘶哑。
这一路,如非必要,他根本不开口说话。
许沁玉都没听他说过几句话。
闻氏跟裴嘉宁一听他得了热病,都开始着急起来,想要带他去医馆看病。
裴危玄道:“先把户籍的事情处理好。”
许沁玉从裴危玄怀中接过凤哥儿,凤哥儿比芫姐儿年长一岁,也比芫姐儿稍稍重些,裴嘉宁也从哥哥怀中接过小侄女。
几人过去寻了司户,说明来意。
司户给了他们一张单子,这上面就是饶州城以及下辖的镇村落户的户籍费用。
原身认字,还写得一手不错的簪花小楷,所以许沁玉也认得这些字,但她毕竟不是原身,肯定是没法模仿原身的字迹,看样子以后要多多练字,省得以后给原身爹娘写信会露馅。
看到单子上落籍的费用,许沁玉咂舌,这也太贵了。
想要在饶州城内落籍,每人要一百两银子的落籍费!
饶州城附近几个比较大的镇子,都得十两银子一个人。
其他稍远稍小的镇子要五两银子。
一般村子的落籍费差不多是一贯钱,也就是一两银子。
只有大约十个村子是不需要落籍费,因为都在铁矿和煤矿附近,这两个矿一南一北,分别在饶州城的两边,距离饶州成差不多都是上百里地的路程。
闻氏看着这些落籍的费用,犹犹豫豫想要指其中一处村子,这村子只要一贯钱就成。
还是许沁玉眼疾手快指到其中一处叫源宝镇的地儿,“娘,咱们在这落籍吧,这里有个码头,距离饶州城也是最近的,还有士兵去巡逻,治安肯定好,住在这里进城方便,镇子又大,什么都不缺,以后还能做些小买卖甚的。”
她方才在外面就听不少小商贩说起源宝镇,知道源宝镇有个最大的码头。
有运河,自然就有码头。
这运河除了官家运送煤和铁,也有不少商队做运河上的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