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诡异的晚餐终究落下帷幕。
用完餐的孟向晚却迟疑了下,直觉有点不妙,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自家女友,小声问道:“你生气了?”
“没有哦。”
时野仍是微笑。
而在此时,纪以寒冷不丁地开口道:“既然时小姐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那今晚就由我和时小姐守夜。你觉得呢,时小姐?”
“……嗯,好的。”
对方的提议合情合理,时野无法拒绝,只能同意。
等到其她人都睡下后,夜色越发深沉,四周静悄悄的,连虫鸣都消失了,万籁俱寂,帐篷那边忽然传来轻微的窸窣声音。
不动声色地盯着那个方向,直至某人现身。
来人正是纪以寒。
还没到换班的时间,对方就出来了,肯定是来找她算旧账的。
她立马换了个温顺的表情,极为礼貌地仰头望向对方,“纪总,时间还没到呢,您可以再多睡会儿。”
对方则置若罔闻,继续走向她。
昂贵的皮鞋踩在沙地上,一步步地、不急不慌地来到她的面前,才稍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是你自己说,还是让我教你怎么说?”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深深地呼吸了下空气,时野又朝对方露出讨好的笑容,“好的,我知道了。纪总,不如我们去那边谈吧,以免吵醒别人。”
终于抓到了这位继妹的马脚,纪以寒也不想让其她人知晓自家的家事,便微微颔首,然后随着时野,前往另一边更为荒凉的礁石滩。
海浪远远地吞噬着岸边,漫天的星辰遮掩住更多的光芒,侵入海面。视线落在前方,宽松的衬衣罩住对方的身体,走动之时,纤细的肩胛骨时隐时现。
若非今晚的交谈,她也不会怀疑到时野身上。
——在她接手集团后,就发现了账本的漏洞,有一大笔资金流向不明,旁人也不知道。她私下里调查了很久,都找不到这笔资金的最终流向。
而它最后流出的记录,正好也在对方资金链断裂的时间点之后。
纪以寒倒要看看,时野还能怎么狡辩。
其实很简单。
“纪总,事情是这样的。”时野微微垂下眼睑,轻声细语地解释道,“当初我们公司遇到点小麻烦,是令尊出手资助,帮我们渡过难关,我们对此很是感激不尽。”
纪以寒明显不信。
那个老头子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连账面都没写,怎么会做这种亏本的生意。
“时野,你还有一次机会,给我说实话。”
佯装为难地看了看纪以寒,时野叹了口气,“好吧,令尊还想让我嫁给明珠会社的老板。”
据她所知,对方这些年来都是单身。
“然后呢?”
“那我只能告诉他,我是同性恋呀。”
尤为无奈地耸了耸肩,时野还是那副纯洁无辜的表情,“所以,我还特别鼓励他,早日推动国内同性婚姻的合法化,然后我就能嫁出去了,这样才能得愿以偿嘛。”
再次刷新了对这位继妹的认知,纪以寒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那笔钱打出去后,他不久后就死了。”
好家伙。
连忙做出惊讶、难以置信的样子,时野可不想背这个锅。
“纪总,您不能这样说啊,我们得到令尊的资助,都很尊重令尊,我们也不想失去令尊啊。”
——虽然她打开了纪父的新世界大门,还顺便打开了一点点的地府大门,但把对方的死推到她身上,那就太过分了。
如果纪父没死的话,纪以寒怎么会有机会,真正地掌管纪氏集团。
像对方那样的人,全靠家世所带来的优异出身,实际上连情绪都无法控制,听说还在吃药,简直和小时候的一模一样。
瑕疵品而已。
还不知道眼前人的想法,纪以寒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面前,眼底隐隐泛红,“他的事就算了,那你的母亲呢,你母亲住院的时候,你从来都没去看过她,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你就没有半点在乎过自己的母亲吗?!”
嗯,也不能说完全不在乎吧。
在她知道那位生母患癌后,吓得她第一时间就去医院……给自己做了全身检查。
毕竟她和对方有血缘关系。
如果对方把劣质基因遗传给她,那她就要提前做好准备,以防落得对方那样悲惨的下场。
幸好,直至目前为止,她都非常健康。
“不是的,”微微蹙起眉来,时野装出有点痛的样子,眼眸的水光潋滟,“我只是不敢去……”
几乎是从喉间发出的冷笑,纪以寒毫不留情地加重了力度,“所以,你就在她去世的当天,和你的那些朋友在顶楼彻夜狂欢?”
诶,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时野有点想不通,那只是个小型的私人派对,按理说,应该不会有其她人知道。
难道纪以寒在她身边安插了内鬼?
眸光微微闪了闪,时野望向对面,算了,此事暂且不提,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与其反思自己,不如指责别人。
“但是,不就是你把她从我身边抢走的么,纪总,你应该最没资格讲这种话了吧。”
见这位继妹这般不知悔改,纪以寒的怒火更盛,声音冷得硬邦邦的,“好、好!没资格?”
“那我今天就代替你的母亲,好好教训下你。”
时野瞬间瞪大眼睛。
没想到对方这么沉不住气,还这么震怒,首次感到头皮隐隐发麻,纪以寒该不会真的要揍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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