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心里明白。
能建成跨海大桥的匠人,肯定被很多人抢,但人家不去别的地方,偏偏来了他这。
自然看在林大学士的面子上。
反正层层叠叠的,再加上纪炀本身的性格,自然会无微不至。
再说了,接下来可是让出全资的刘家,鲍家供养,他肯定会越来越大方!
等坐上去太新县的马车,匠人嵇巡一行人八人终于到了地方。
凌县尉等人护着,让一些蠢蠢欲动的山贼不敢靠近。
到了太新县。
有裴家出面,早早收拾出一处安静院子,然后裴家主跟裴县令就来了。
等纪炀到的时候,裴家主正在疯狂画饼:“预算?没有预算,只要能修好桥,上不封顶!”
反正不是花他家的钱!
他无所谓!
“石料?您说什么石料,我们就买什么石料,用人用工,全都听您的。”
“只是有一天,我们这的劳役,一天只做三个时辰的活计,而且还要轮候着做,不能累着了。但是数量管够,每个人工作时间不长,但人数随便您说。”
嵇巡等人面面相觑。
看着这位自称裴家主的眼神充满不信任。
这都在说什么疯话,便是给最有钱的地方修桥,人家也是有预算的。
怎么他说着跟冤大头一样。
而且看看粗略数据,一共两个桥,一边两百多米长,一边一百多米,都要宽六米。
这样的桥放全国都不小了。
他不知道要多少银子吗?
没个一万两下不来!
若上不封顶,全都用最好的料子,那要多少钱,他们知道吗?
还有旁边的裴县令,明明是县令,怎么对这位裴家主毕恭毕敬?
嵇巡怎么记得,他们是通过太新县知县的关系,这才来此的啊。
纪炀见此轻咳,裴县令见知县大人来,连忙起身迎接,看的嵇巡等人更是疑惑。
都是七品官,怎么还分上下级。
纪炀并不解释,他们在这时间多一点,也就了解了。
有纪炀过来,事情自然靠谱许多。
不过纪炀说的虽然委婉,但跟裴家主的意思差不多。
只听他道:“这两个石桥,是本地富户出自建造,这两家富户十分大方,并不计较得失。”
“所以不管您什么要求,他们都会满足,不管是石料,木材,人力。包括您一行的劳费,全都不会吝啬。”
“只要能让桥修得好,屹立百年千年,他们不会多说。”
“如果他们觉得不合适,您就让这位裴家主过去,他们自然会同意的。”
裴家主听着,只差拍大腿了。
纪知县!说得好!
都在他心坎上!
嵇巡也琢磨出味,他身边有个人还晕晕乎乎,开口问道:“那这桥上要写他们的名字吗?毕竟是他们出资修建。”
一般这种攒功德的事,都会刻上修桥人的名字,让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感谢他们。
纪炀却摇摇笑:“不用,刻上承平国年号日期即可,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添。”
裴家主有心加上自家名字,毕竟他们是苦主。
但那话也不能明说,见知县已经下决心,他也不好再提。
不过这事让刘家,鲍家知道,估计要气得吐血。
出钱出力,桥上连个名字都不能留。
其他细节自然一一详聊。
总之就是,人力,物力,全都管够。
而且还要保证人力的吃喝住,甚至要保证工作时长,干一会必须休息一会,不能累着人。
大家每日工钱按天发放,少一天都可以找裴县令。
裴县令后面又有裴家主,根本不是问题。
等人纪炀带着人离开,嵇巡眼睛已经亮起来,他派人出去查探的消息也送过来了。
果然!
这是人家太新县内部的事,那两家修桥是为了赎罪,而裴家正是监督者。
所以这桥的预算才能上不封顶。
天啊,以前苦哈哈要钱的日子终于不用经受了!
就他们内部这矛盾,他们只要说几句,裴家就能帮着要钱要物。
根本不用他们烦恼。
估计他们要是紧着预算,裴家反而不爽!
没有预算的工程,哪个搞桥梁的不兴奋。
可以完全发挥创意跟想法了!
只要不是特别离谱,应当都没事。
其中纪知县说,要让劳役们休息充足,钱给充足,吃得好。
这其实很让嵇巡等人欣赏。
他们八个人,如今看着风光,但之前也是做过劳役的,那个劳役不是一天做七八个时辰的事,可能还拿不到工钱。
更不用说休息了。
每一处修工事,都会有劳役累死,他们修跨海大桥的时候也不例外,当年古人修长城的时候更不例外。
但如果按纪知县所说的,那累死这种事,好像可以避免?
反正嵇巡等人知道,不管太新县这边怎么内斗,他们是来对地方了。
而且还要趁着他们矛盾没调解开的时候,赶紧让他们买石料,省得以后他们没矛盾了,岂不是不能薅羊毛?
嵇巡等人对修桥由衷热爱,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成就。
他心里明白前因后果,也没说明,这精瘦小老头可精着呢!
来了之后立刻投入工作!
赶紧修!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没预算的修桥,那这石柱都要最结实,最漂亮的!
于是,嵇巡等人去实地考察,然后给方案,开清单。
裴县令裴家主问刘,鲍两家要东西,要人。
东西给得慢了不行,给的差不行。
给劳役开的工钱少了不行,吃得差了也不行,人数少?
更不行!
刘,鲍两家,只得从种田的佃户中抽调出不少人出来。
这些被抽调出来的人,原本以为还是免费做劳工,没想到还能得银钱?
还能吃饱饭?连休息时间都很充足?
甚至比种地都强?
一时间,想做劳役的人竟然增多了。
裴,刘,鲍三家因为修桥的事鸡飞狗跳。
还有个精明的匠人嵇巡,再有背后有纪炀的裴县令,吵吵嚷嚷的总算开工。
不管他们内里如何,只要桥修好就行。
但在一起做事,不用想都知道,这三家以后矛盾会更深。
那两家对他们的监工裴家,只会更恨。
鲍家还能隐忍,那刘家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掐吧掐吧。
纪炀可不在意。
他从修桥那边走一圈,又看了三地的官田种植。
见全都井井有条,也就放心了。
春耕正常,基建正常,就算最近没有白忙。
回到衙门,韩潇趁着天气正好,在吩咐大家把各物的书拿出来晒晒,春日晒书不生虫,正是好时间。
二月三月阳光明媚不刺眼,这会翻翻书刚刚好。
江小子江乖乖也在搬自己的书,五斗院里也被腾出一块地方。
纪炀自然也去帮忙。
但韩潇晒着晒着,似乎想到什么,对纪炀道:“明后两日,我可能要回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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