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听说的时候,都给气笑了。
明明两孩子是在侧殿睡的,德妃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结果传言传得有模有样的,什么胤禛去主殿给德妃请安,母子俩抱头痛哭,哭着相认。
故事说得那么好,怎么不去写话本?!
再者,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到两个月,医术再厉害的太医也做不到这个时候把脉分性别。
那群人说闲话的时候就不能动动脑子吗?
沛儿:“主子,可要给那些胡乱嚼舌根的一些教训?”
正在气头上的皇贵妃刚想应下,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她和德妃都不能出手,“不必。”
兄弟俩一起玩耍,玩累了一起睡觉,放在普通人家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有谁会在意会闲谈呢?
大人们根本没必要从中插上一脚,做得多了还得给孩子解释为什么要做,指不定最终得把生母养母的事掰扯个清楚,反而搞得本来关系还不错的兄弟俩见面都尴尬。
再者,她相信传言要是传得太过分了,皇上和太皇太后都不会乐意。
当年她抱养胤禛的事可是经过这两位同意的。
只是皇贵妃没有想到,最先对此作出反应的既不是皇上,也不是太皇太后,而是太子。
太子快气炸了。
他以为昨天六弟想借着送下午茶的契机勾搭大哥,结果在上书房说话最多的人是三弟,他还在想六弟和三弟什么时候有过交集,转个头,六弟就和四弟一起睡觉去了。
至今为止,六弟也只在他的毓庆宫留宿过一次,四弟这么一做,不就变得和他平起平坐了吗?
更糟糕的是,他刚从传言中知道,原来四弟和六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比他和六弟的血缘更亲。
太子试着代入了一下,觉得如果自己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哥哥或者弟弟,一定会对他比对其他的哥哥和弟弟更好。
以己度人,他做不到对所有兄弟一视同仁,六弟必定也做不到,肯定会有所偏爱,而他只想成为被偏爱的那一个。
“把传言都按下去。”太子温和的面色里隐约透着点不愉的阴郁,“孤不想再在宫中听到这些似是而非的传言。”
一时意气让人动手压下传言,等做完了,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堂堂一国储君,应该关心的是天下大事和大清百姓,不应该把时间和心思放在后宫上。
太子乖乖地跑去向康熙认错,“是儿臣的错,儿臣不应该这么做的。”
他还记得自己因为后宫议论他克死生母的事大发雷霆,汗阿玛当时是怎么对他说的。
他说:“保成,每个人说话都有自己的目的,你应该学会从他们说的话里分析他们的目的,而不是只会生气愤怒,陷入他们希望你进入的陷阱。”
那时候的太子还小,不懂那些人为什么要说他生而克母,要不是他,皇后不会死,他不应该被生出来。
康熙一点点地分析给他听,说了许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因为你是太子,享受作为大清储君带来的种种荣耀,同时也承担了更多的责任、危险与恶意。
康熙没有骂他,只是问:“保成,这一次你为什么生气?”
太子如实回答:“六弟这样就很好,儿臣不希望他受到伤害和影响。”
这个原因康熙早猜到了,一点都不意外,“还有呢?”
太子:“……”
他不太想说,可是来自汗阿玛的视线明摆着不乐意他说谎或者隐瞒,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说:“儿臣希望六弟最喜欢儿臣这个哥哥。”
有了独占欲,挺好,像朕。
康熙暗暗点头,顺势引导:“小小的后宫你可以这么做,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朝堂之上呢?”
太子楞了一下,知道这是学习时间,赶忙认真应对起来。
父子俩进行了一番帝王厚黑学的经验教导和交流,最终,康熙给出了个主意:“保成,想要的东西得去争,守株待兔可不行。”
太子沉吟片刻,恍然大悟。
等下午胤祚来御书房送下午茶兼认字,太子眼睫微垂,神情委屈,“孤以为你把换洗衣物留在毓庆宫是会经常过去留宿,每次换衣服时看到你的衣服,还会想你什么时候再去,没想到你对其他哥哥也是这样。”
胤祚:??!
“我会去的啊。”他赶忙抱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伤心起来的太子,“我只在太子哥哥的毓庆宫留宿过,没有去别的地方。”
太子叹气,侧脸忧郁:“孤今天一早换衣服的时候还想邀请你今晚过去留宿,门都还没出,就听说你昨晚邀请四弟在你那留宿,两人说说笑笑,大半夜才睡,还约好今晚继续。”
胤祚:???
哪来的传言?麻烦有点事实依据好吗?!
“没有没有,四哥要早起去上书房,我就是教四哥玩了一会儿玩具枪,我们很早就睡了。”
不提还好,一提玩具枪,太子眯起了眼睛,原来六弟手把手教他玩具枪的这份特殊也悄悄没了?
就连一直看戏的康熙也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好小子,原来牢牢把着玩具枪不给朕,是想靠这个来勾搭其他哥哥啊!
胤祚背后一凉,怎么回事?变天了吗?
第49章
康熙确实下旨让戴梓多做几把玩具枪,但因为说的数量太多,几天时间做不完所有阿哥的份,戴梓做好一两把也没有呈上来。
他总不能每天翻德妃的牌子,但是大晚上的在儿子的房间里呆上大半个时辰吧?
借口找得再好,迟早也会让人发现不对。
为此,康熙一忍再忍,就想着再等几天,等戴梓把玩具枪呈上来,自己就能躲在寝宫里一个人玩个痛快,还能练个双枪手。
没想到让他必须一忍再忍的罪魁祸首,居然抱着这样的想法,呵呵,可真是好极了!
康熙不由庆幸因为担心年幼的儿子们玩物丧志,没有给他们魔方和拼图,否则这一个个的怕是早就主动跳进胤祚的碗里去了。
“玩一会儿?”因迟迟玩不到玩具枪的怨念,康熙忍不住阴阳怪气,“朕看你们怕是玩到了半夜吧。”
“怎么会?”胤祚坚决反对任何形式上的污蔑,“四哥天不亮就要早起上课,怎么可能半夜才睡?我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吗?”
小家伙绷着小脸,目光中带着丝丝谴责,一副“汗阿玛就喜欢污蔑我!”的模样。
以康熙的段位,可不会因为被儿子目光谴责那么一下就认输,他脸皮厚着呢,还能因为这一句话发散思维。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胤禛不需要早起读书,你们俩就能玩到半夜了是吧?”
胤祚一噎,他很想说: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长到三岁,才能和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有个促膝长谈的机会,不聊到半夜那都是感情不好!
然而理智告诉他,这种回答很要命。
“怎么可能?我们俩都才多大,熬夜会秃头、变丑、长不高,熬夜是不可能熬夜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脸上留有天花后遗症的康熙:“……”
今年九岁身高还能长的太子:“……”
康熙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谁告诉你的?又是那什么老爷爷?”
“不用老爷爷说也知道不行啊。”胤祚好心给他科普,“只要熬夜一次,第二天必然会哈欠连连,那就是身体发出的信号,告诉你身体缺觉,需要赶紧补觉了。”
“睡眠不足,人就容易暴躁,就像汗阿玛这样,白天有批不完的奏折,晚上还得伤脑筋去找哪个娘娘,一天下来也不知道有几个时辰是好好睡觉的,看看你现在长得……”
眼看着胤祚还要继续叭叭叭,不知道会说出多少以下犯上的话来,太子心中狂跳,连忙一巴掌捂住六弟的嘴。
“汗阿玛,六弟还小,童言无忌,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康熙:“……”
他要原地反复深呼吸许多次,才能克制住把那臭小子拉过来赏几顿竹笋炒肉的冲动。
他能不知道自己因为天花后遗症的缘故,脸上多了麻子,长得不好看吗?
天天面对朝廷上的那些文武大臣,有那么多能够比较的例子,他能不知道自己不怎么高大吗?
但是,就算这样,也不是臭小子能够说他又丑又矮的理由!
“是你自己主动过来趴下,还是朕亲自过去揪你,自己选。”康熙的眼神阴沉沉的,一看就是要下狠手了。
胤祚顿时觉得小屁股好痛,但是让他现在跟康熙求情是不可能的,打死也不可能。
“我说的那些都是实话,实话就是不好听,汗阿玛你是皇帝,不能只听自己想听的好听的话呀,太……”
一句“太子哥哥都不这么做啦!”差点脱口而出。
胤祚很快意识到,在这个时刻拉太子下场,只会让太子和他一起被打屁股,连忙调转枪口,把康熙的火力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
“太过分啦!我今年三岁,都知道这样是不行的!”
康熙的嘴角和眼角一起抽动,太子的眼皮也在剧烈抖动。
父子俩想起不久前康熙还借赵国覆灭的原因教育太子不能只听好话,没想到同样的道理这么快就被胤祚扔在康熙头上。
关键是,有理有据,不好反驳。
同样是摆事实讲道理,长辈指点晚辈和晚辈反过来提醒长辈,达到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前者是过来人善意的指点,通常晚辈会虚心接受,感谢长辈的好意,而后者则可能达成被提醒的长辈恼羞成怒的结果。
康熙果然恼怒,“爱新觉罗·胤祚,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
胤祚害羞地摸了摸鼻子,谦虚道:“那也不是很厉害,就比别人厉害那么一点点吧。”
说到别人时,还悄悄地瞥了一眼康熙,生怕康熙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康熙:“……”
太子默默收紧圈着六弟小粗腰的手,他可真怕自己的手一放,六弟的屁股立即开花。
大意了。
他怎么能因为这几天汗阿玛和六弟相处得还不错,就忘记六弟这动不动就容易气死汗阿玛的嘴呢?
事实上,昨天六弟绕过汗阿玛去找乌库妈妈求情,就已经让汗阿玛有点不太高兴了。
他以为汗阿玛没有当场发作,就是这件事还不到能够发作的点,可以揭过去呢,没想到今天再一点火,新仇旧恨一起算。
只是太子没料到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汗阿玛小气记仇,胤祚也是同款的小气记仇。
这摆明了还在记恨昨天汗阿玛没有答应的事呢,否则怎么会在这疯狂明示暗示?
康熙想明白怎么回事,被这小子气笑了:“朕不允许你去上书房送下午茶,你就记恨了朕这么久,非要在今天找回场子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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