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曼一边泡脚一边看楚楚熟练地熬着玉米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她想好了,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三个敢上自家偷肉的贼,杀鸡儆猴非常有必要。
“姐,你说姐夫怎么那么厉害,他什么时候在咱们家挖的坑,你说院里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坑?”
楚楚对卫凌实在是崇拜,人不到就能把贼给抓了,他也想自己今后成为这样的人。
能保护好姐姐。
秦清曼第一次听楚楚叫卫凌姐夫的时候内心还很羞涩,但此时已经听习惯了。
特别是见到楚楚对卫凌亲厚,她心情也非常不错。
但楚楚的话也让她对自家院子重视起来。
院里其他地方还有没有这样的坑,她不知道,但如果有,她相信坑一定能承受住自己与楚楚的重量,因为她相信卫凌不会害他们,卫凌没跟她说过院子里事,可能是忙忘了,又或者是觉得没有必要说。
“姐,你说姐夫什么时候才有空?”
楚楚说了半天,也没想着秦清曼能回答他,他就是想说说话,甚至在问完这句话后还特意跑到窗户边往外看了一眼,看看能不能看到卫凌的身影。
秦清曼能感受到楚楚的期待,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
“阿凌是军人,他不可能像我们这样天黑就能回家,他能回家一定是在工作完成后,所以我们可以等,但却不能催,因为军人是保家卫国的人民子弟兵,他们的一切时间都要服从部队安排。”
楚楚对秦清曼的话有点似懂非懂,但还是认真点了点头。
“姐,我再给你盆里加点热水。”
一天一夜没有见到秦清曼,楚楚黏人得很,也殷勤得很。
“不加了,泡到这会差不多,你等我洗洗手,姐姐做好吃的给你吃。”秦清曼边回答楚楚边用脚布擦脚。
脚擦干后还细心地抹上蛤蜊油。
这里寒冷干燥,洗脚后必须在脚上抹点蛤蜊油,不然容易开裂,脚要真开裂了,那就别想还能好好走路,随便走走就能走出满脚血。
“姐,给。”
楚楚在秦清曼抹好蛤蜊油后把袜子递上。
袜子是毛线织的,看着虽然很旧,但胜在保暖。
这样的好东西还是原主父母在的时候置办的,原主父母在世的时候家境还不错,该有的衣物品两个孩子都有,但也因为穿了多年,很旧了。
特别是脚尖与脚后跟,早就磨损了一次又一次。
磨损也舍不得扔,而是织补,所以楚楚现在给秦清曼递来的袜子上最少有五六种颜色。
还别说,穿在脚上还挺好看。
要秦清曼用句后世的话来概括,那就是很有个性。
穿上袜子,秦清曼倒了洗脚水,洗完手后就开始炒菜,冬天,绿色蔬菜特别难得,可以说除了自家发的豆芽、蒜苗、葱,那真是再难见到一丝绿。
秦清曼在山上机缘巧合下找到了刚冒头的野菜。
下山前挖了些,今天她打算汆烫凉拌个荠菜,再切点卤好的肥肠跟萝卜炖炖,就够她跟楚楚好好吃一顿。
大冬天看到青翠的荠菜,楚楚也很兴奋,吃饭的时候他吃了不少。
吃饱喝足,收拾好,秦清曼看了一眼天色,很暗了,不仅很暗,空中还洋洋洒洒落起了雪花。
雪花大朵大朵,很漂亮。
但她也知道郑安国可能要来找自己了。
秦建铭三人已经被关了一天一夜,今天要是不处理,知青点就还需要人看守,下雪天人人都想热炕头,所以偷盗这个事肯定是今天晚上就要拿出处理结果。
果然,就在秦清曼这么想的时候,她家院门被敲响了。
透过窗户玻璃,秦清曼看到郑安国与钱襄阳联袂而来,这两人一人是大队书记,一人是大队治保主任,都是实权人物,也能看出两人对秦清曼的重视与尊重。
花花轿子人抬人,别人尊重自己,秦清曼当然不能自大。
裹上棉衣,她立刻迎接了出去。
天冷,当然不能在室外谈事,郑安国与钱襄阳在秦清曼热情的邀请下进了屋。
屋里火炉里的火就没断过,一进门,郑安国两人跺了跺脚上的雪,舒了一口气。
“书记,主任,快请坐,烤烤火。”秦清曼请两人坐下后去冲蜂蜜水。
他们这不兴喝茶,蜂蜜水才是最好的待客饮品。
捧着温暖的茶缸,郑安国温和地看着秦清曼,说道:“清曼丫头,翻年就是大队领导新一届的选举,妇女主任年龄大了,工作上有点力不从心,打算退下去,你觉得咱们屯谁合适?”
“秦清曼同志,说起来你可是高中学历,正常来说大队应该给你安排工作,当初要不是你把工作指标让给你舅舅家的表哥,你应该是跟我们一起工作的同志。”钱襄阳也笑呵呵看着秦清曼。
接连听到暗示,秦清曼瞬间就明白郑安国两人上门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用一个妇女主任的职位换她放秦建铭三人一马。
微微皱着眉头,秦清曼没有说话,而是思考着。
虽说她并不是个容易被收买的人,但大队书记与治保主任同时开口,这就代表两人都不赞同把秦建铭三人送到牢里去,这是打算把问题留在他们屯里处理。
脑子转了几圈,秦清曼就明白郑安国两人的顾虑。
同时她也明白,除非她不打算再在屯里生活下去,那么她必定是要接受两人的建议,因为这就是现实社会的人情往来。
看着沉思的秦清曼,郑安国与钱襄阳其实都有点紧张。
他们不确定秦清曼能否听懂他们的暗示。
主要是秦清曼太年轻,年轻到没有什么经验,要不然,之前也不会被几个婶娘拿捏住。
“楚楚,你回屋去练习姐姐之前教你的字,我跟书记他们说会话。”秦清曼转头对懵懂看着他们的楚楚吩咐道。
“哦,知道了,姐姐。”楚楚乖乖起身回房。
反正他也听不懂,好奇心没那么重。
支走了楚楚,经过深思的秦清曼才看向郑安国两人说道:“书记,主任,刘军三人今天敢上门偷我家的肉下次就还敢再犯同样的事,也许是我家,也许是别人家,有一就有二,这事得在起始时就阻止,得严惩。”
“清曼同志,我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人肯定要严惩,但怎么个严惩法还得商量商量,清曼同志,你说说看,如何处理这三人比较合理。”
郑安国与钱襄阳脸上都露出了真正的笑。
他们听出秦清曼话语中的妥协,只要不把秦建铭三人按照偷盗的罪名移送公安局把事闹大,对他们三人的处罚完全可以商量着来。
“书记,清曼同志说得对,这事必须杀鸡儆猴,必须镇住其他不安分的人心。”钱襄阳率先拿出自己的态度。
郑安国也是支持对秦建铭他们重罚的,脸色一肃,语气也威严起来,“此风不能涨,我们靠山屯必须干干净净,天灾就够让大家苦了,不能再人为制造困难。”
看着郑安国与钱襄阳双双表态,秦清曼高看了两人一眼。
她原本还以为这两人在意的是自己的帽子,没想到确实是为了老百姓考虑。
看出秦清曼的疑惑,郑安国看了钱襄阳一眼。
钱襄阳立刻理解意思,他知道秦清曼以后就是他们的同事,有些事也是时候该了解了,于是小声解释起他们为什么不送秦建铭三人去公安局的原因。
说来说去,一切都是为了粮食。
秋天上粮的时候屯里多留下一口粮,对于乡亲们来说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书记,主任,对不起,是我狭隘了,我之前误会了你们,我还以为……”秦清曼脸色通红地站起身向郑安国与钱襄阳道歉。
她之前确实没想到真正原因居然是因为粮食。
“秦清曼同志,不怪你,这事要是我们自己不说,外人也是不知道的。”
郑安国不介意地对秦清曼摇了摇手,神情是问天无愧,“清曼丫头,说实话我超级讨厌小偷小摸的事,咱们屯又不是说不够粮食吃,年年我们也分大队的猪肉,上山打猎,可就是有些人人心不足,是该整顿了。”
钱襄阳借机向秦清曼透露消息,“昨天抓到人书记就让人狠狠打了他们一顿,每人五十棍,吊起来打的,一点水分都没掺。”
秦清曼大眼里立刻充满了异彩。
她喜欢这样的大队书记,有大智慧,也是非分明。
“秦清曼同志,你说,想怎么处罚那三人,你放心,不管怎么处罚都行,一切事我都担着,谁再敢上你家门闹事,明年我就安排他家去干大队里最难干的活,吃最苦的苦。”
郑安国他们来秦清曼家时已经收到消息知道秦磊家的秦彩云下午那会来闹过,民兵还没出面就被秦清曼一盆洗脚水泼走了。
也是因为秦清曼这果决的一举,他决定大队的妇女主任就让秦清曼来当。
妇女主任这个职位可不好当,必须镇得住人。
别看农村妇女在家对自家男人予取予求,但在外面耍起横来是真的很横,最喜欢看碟下菜,这个妇女主任要是镇不住人,那可就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郑安国与钱襄阳就不太满意现在的妇女主任郑桂花。
郑桂花耳根子软,很容易拉偏架,这也是他们俩有很多事都不会让对方知道的原因。
秦清曼接连见郑安国与钱襄阳向自己表态,立刻知道下一届自己这个妇女主任的职位稳妥了。
想了想,说道:“书记,主任,刘军这三人还是太闲了,俗话说闲生事端,我觉得咱们也别明年才给他们安排活,现在就安排上。”
“这大冬天大家都在家猫冬,能有什么活安排?”
钱襄阳有点好奇秦清曼想怎么收拾刘三棍子几人,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清曼同志,咱们这现在天寒地冻,挖不了土,也挑不了粪,就算上山打柴都不行,雪太厚,不仅不利于行,柴也是湿的。”
秦清曼狡黠地一笑,语气轻柔地说道:“书记,主任,这次上山我跟卫凌同志远远见着狼、熊大战,战况非常激烈,熊瞎子最后被狼群杀死,这群狼有了一头熊做食物,近期都不会再狩猎,我们屯年前肯定能再组织一次狩猎。”
听到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郑安国与钱襄阳激动了。
“清曼同志,说说,你再说详细点,山上到底怎么个情况。”郑安国是真的一心为民,忍着激动追问秦清曼。
秦清曼原本就跟卫凌商量过把消息透露给大家,也就没有隐瞒,直接说道:“狼群生活的那片区域卫凌他们部队会划出界线,大家上山后别往那边去就没什么危险,其他地方足够当家打猎了。”
“太好了,有人民子弟兵为我们保驾护航,那咱们确实能再组织一次大规模的狩猎。”
钱襄阳脸上也都是兴奋。
快过年了,家家都盼着多分点肉,年前再次上山狩猎一直是大家的期盼。
“咱们可以用这次狩猎的事来惩罚刘军那三个毛贼。”秦清曼接着出主意。
“怎么处罚?”郑安国与钱襄阳都有点没法把两者联系到一起。
秦清曼的神色一冷,说道:“他们不是太闲了吗,那就让他们别闲,各家各户的栅栏让他们去修补,上山的刀具全部收集起来让他们磨,就在知青点,让人看着他们磨刀的时候别伤了自己,也别伤了别人。”
“这个主意好,忙起来确实没空瞎琢磨什么坏事。”
钱襄阳同意秦清曼的提议,但他相信秦清曼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秦建铭这三人。
“明年开春后,生产队的活给他们安排最艰苦的,什么没人愿意去干就让他们干,工分只能按照正常人一半的工分算,这就是对他们偷盗的处罚,以后屯里谁要是刚犯事,就跟他们一样的待遇。”果然,秦清曼接下来的处罚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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