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成是谁?”
胡自强刚来农场没多久,他来的时候赵天成已经被赵才调到了县革委会,加上赵天成的背景不一样,根本就没人跟他提过赵天成。
此时才有这么一问。
小董也是新来的,对农场的人、事不怎么熟悉,听到胡自强的问话,赶紧看向一旁的民兵。
这次还真看对人了。
民兵都是地地道道的农场人,熟悉牛广,当然也熟悉赵天成。
只是赵天成背景还真不是民兵们能招惹的,面对小董的视线,十几个民兵最终一个都没开口。
胡自强看着这一幕顿时气得不轻。
诺大的农场他收拾不了刘和昌这些人,难道还得看几个民兵的脸色吗,这样一想,他的脸色就更沉。
黄婉清看着这一幕为胡自强默哀一分钟,然后也没开口。
她一是不屑开口说出赵天成名字,二是不想掺和进农场的势力斗争中。
“你,去把赵天成叫来。”
胡自强暗自生气,但也无可奈何,只能随手指了一个民兵下命令。
被指的人叫做田文石,吴卫民死时他还只是一名普通农场职工,当时他机智地听从秦清曼的指挥看守吴远明跟两个假公安,事后刘和昌给秦清曼卖好,主动把人提进了农场民兵队。
田文石也算是得了福气。
这段时间田文石在农场过得不错,暗中也挺关照黄婉清,今天一听是事关黄婉清,赶紧就带着队伍跟着小董来了收发室。
结果事牵扯到了赵天成。
田文石是农场人,对赵天成当然熟悉,不仅熟悉,还知道赵天成不少恶心事。
但他家没背景,在不确定赵天成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吴卫民前,他还真不敢跟赵天成对着干的,加上知道新来的场长还没有真正掌握农场,他刚刚就没有投诚。
没想到运气不好,偏偏被胡自强从人群里指了出来。
田文石不仅不敢招惹赵天成,也不敢得罪新场长,只能低头回答道:“场长同志,没法叫赵天成来,因为赵天成不是我们农场的职工。”
“那他是哪的职工,怎么能截留我们农场员工的信件?”
胡自强惊了。
田文石无奈下只能回答道:“这赵天成原本是我们农场的职工,年前就调到县里的革委会,现在应该是县城革委会的工作人员。”
胡自强沉默了。
大环境下,没有人不知道革委会是什么单位。
这一刻的胡自强突然就明白自己鲁莽了,别看红旗农场小,但再小的地方也都卧虎藏龙,他身后的背景不错,但也不敢明着跟革委会对上。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就在胡自强为难的时候,一道带着急切的声音突然在收发室外响起。
是刘和昌赶到了。
“表弟,表弟,你可要救救我啊,我根本就没私自截留黄婉清同志的信件,信件都是赵天成拿走的,我怎么阻止得了赵天成。”牛广原本吓得瘫软在地,听到刘和昌的声音,恢复了一点力气,赶紧把情况三言两语就说清楚。
刘和昌听到事情既牵扯到黄婉清,又牵扯到赵天成,眼前一黑。
早知道左右他都得罪不起,他就不来了!
“刘和昌同志来得正好,我想问问这个赵天成在我们农场曾经是个什么职位,为什么能随便进出收发室私自带走其他职工的信件?”
胡自强看到刘和昌反而松了一口气。
事情到了现在,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承担得起的事,最好多个人跟他分担压力。
在场这么多人都看着他,他还真不能退缩,不然今后他还怎么在农场工作。
威信呢!
胡自强自从被自己架在火上烤,众目睽睽下还真不能退缩。
刘和昌也是老油条子,怎么看不出胡自强拉自己下水的意思,但他人都来了,牛广又是他领进农场的人,他就算不管也被裹挟进这场麻烦,此时唯一需要选择的就是站那边。
当然,这选边可不是选胡自强。
在刘和昌的眼里,胡自强虽然是新来的场长,他就算职位比对方低也会不畏惧对方,他现在畏惧的人是秦清曼,是周经国。
还有这两人背后的人。
刘和昌额头上的冷汗冒得厉害,他在权衡利弊,这种情况下只能选择一方,得罪另一方。
秦清曼的身后是卫凌,是军方;赵天成的身后是周经国,是县革委会,都是非常强硬的背景。
刘和昌觉得哪一方他都得罪不起。
特别是他还听说昨天公社干部大选时北方军区的首长亲自来到公社给秦清曼颁发奖章,这样的殊荣可没有哪个老百姓能拥有。
“刘和昌同志,我让人报了公安,公安一会就能到。”
胡自强提醒刘和昌。
反正这会的事已经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甚至希望再多来几个农场有实权的干部,到时候大家一起掉坑。
胡自强是不太了解农场内部的事,但又不是一点眼力劲没有。
刘和昌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额头上的汗早就出卖了他。
这一刻的胡自强才知道自己到底掉到了什么坑里,这么一想,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黄婉清,他能感觉出,这位知青背景应该也不简单。
不然凭什么别的知青都在老老实实下乡干体力活,就这位知青能成为副场长身边的助理。
每个能成为领导助理的人除了有点背景,本身也一定要优秀。
刘和昌耳边听着胡自强催促的话还是拿不定主意。
他在思考要是自己得罪了周经国会面临什么,他要出事秦清曼会不会保他。
刘和昌的脑海里闪过卫凌那张冷淡的面容。
回想着自己跟卫凌与秦清曼的恩怨,刘和昌觉得秦清曼肯定不可能保自己,如果不保自己,那么他在面对周经国又或者是县革委会的为难时肯定没法保全自身。
“怎么回事,你们农场怎么又出事了?”
就在刘和昌思考好怎么选择时,一道响亮声音响起,同时还有两道身影也随着自行车极速靠近收发室。
刘和昌一抬头,除了看见李宏义这个公安特派员,还看到了秦清曼。
秦清曼怎么来了,她就算当了公社的妇女主任,也不该出现在这里吧。
李宏义根本就不知道此时的刘和昌已经害怕到极致,一下自行车,他就把自行车靠边停下,还帮秦清曼也扶了一把自行车。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公社妇女主任秦清曼同志。”
李宏义跟秦清曼走近收发室主动给大家介绍秦清曼。
他是县公安局的公安特派员,地区上有点职权的人都认识他,他现在只给大家介绍第一次以公社干部露面的秦清曼。
“两位同志好,我叫胡自强,是红旗农场的新任场长。”
胡自强向李宏义跟秦清曼伸出了手。
“胡同志好,我叫李宏义,是县公安特派员。”李宏义第一次见胡自强,发现人不认识,赶紧表明身份,同时也掏出自己的证件向众人展示了一下。
自从发生假公安事件,现在他们公安局的人只要出任务都会主动亮明证件。
不管在场有没有认识自己的人,都要主动亮。
也是取信于民。
“秦清曼同志,你好。”胡自强对于秦清曼这个年轻妇女主任的到来非常诧异,正常来说,他们这并没有需要公社妇女主任出面的事。
秦清曼当然知道大家诧异什么,主动解释道:“黄婉清是女同志,作为报公安的当事人之一,我需要出面维护女同志的合法权益。”
秦清曼是后世来的人,当然知道女性权益的重要性。
而且现在并没有后世那么严格,不存在亲属需要避案的必要。
众人听到秦清曼的解释,才发现原来妇女主任的权力还能如此使用,刘和昌更是内心一震,他敏锐地感觉到秦清曼是来给黄婉清撑腰的。
田文石看着秦清曼的目光亮晶晶。
昨天公社大选他虽然没有去,但听去了的朋友说了,知道秦清曼昨天是如何大展威风的。
田文石感念秦清曼对自己工作的帮助,秦清曼也还记得田文石,对人微微点了点头。
田文石立刻激动得热血沸腾。
今天秦清曼来了,不管秦清曼要干什么他都会用心协助,哪怕就是去县城抓捕赵天成都在所不惜。
“谁是报案人?”
进入收发室的李宏义公事公办。
“我是。”胡自强主动上前一步,然后没有任何遗漏地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能成为一座农场的场长,他也不是简单之人,述说中没有任何偏倚,只向众人展示一个场长该有的气度与责任。
李宏义边听边纪录,听完,也记录完,然后视线转移到了黄婉清的身上。
“李宏义同志,这是我的信件。”
黄婉清在看到秦清曼的时候就很激动,但她努力克制了激动,此时见该轮到自己出面,赶紧把衣兜里的信件掏出来递向李宏义。
“秦同志。”
李宏义看向秦清曼,他需要秦清曼的协助。
秦清曼理解地接过黄婉清递来的信,然后展开跟李宏义一起看了起来。
这封信上的内容秦清曼昨天就看过,知道上面没有什么违规的地方,也没有透露黄婉清的背景,谁看都不可能抓到把柄。
“从信件看,黄婉清的家人确实说明年前就寄了好几封信,随信而来的还有一定数量的钱与粮票。”
李宏义立刻就抓住了信中的关键点。
“钱有一百多,粮票也有六十多斤,这是非常大的数额了。”秦清曼看着信上的内容补充了一句。
“对,这是重大盗窃案件。”李宏义瞬间就把案件定性。
“跟我没关系,我只认识简单的字,我知道私自截留信件是犯罪,所以我没干过截留信件的事,是赵天成拿走黄婉清同志的信件,真的是他,我要不给,我不仅会挨揍,我工作都不保,我能怎么办!”
牛广早就吓得不行,此时一听李宏义的话,立刻声嘶力竭地把赵天成供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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