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走过重重街道,最后阿尔法在住宅区正中央的广场停了下来,指着往喷水池里丢硬币的一群孩童问道:「许愿池?」
司洛利点头,阿尔法又接着问:「混血的信仰跟纯血一样吗?」
罗坦赫拉勒是个信仰式微的国家──正确地来说,这个世界在不思议之树消失后,每个国家几乎皆是如此──阿尔法本人对神话的态度是不相信可也不会特别去否认,就和大多数的人一样。
蓝发少年表示相同后,金发少年继续道:「嘛,你以前许过愿吗?」
「不,」司洛利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回答:「在下认为,许愿是不可信的,假使是无法实现的欲望,那么再怎么祈求一样得不到,若是有机会实现的心愿,那么由自己达成估计也不是问题,根本没必要仰赖许愿这种虚无飘渺的途径。」
──而他真正想要的东西,恰恰属于前者。
如果对一座池许下心愿就能成真,那么人何必努力?世间又怎么会有绝望存在?
街上的孩子们将铜板扔进不停喷出泉水的池子里,咚咚咚地激起数道水花、水面上的倒影也随之扭曲,似乎是觉得好玩,有的人连石头也扔到里面,显示他们并不重视这所谓的许愿池。天空的阴霾反射于水中,让本该清澈的池子看来也是一片灰黑黑,透明的水珠滴落在喷泉旁的石砖上,因为先前降雨的缘故,池子里的水位比平时更高,附近的地面也是坑坑水洼。
「唔,这么说也对啦。」阿尔法应道,随手将一枚硬币拋进去,「不过许愿的话搞不好能增加成功率?像是让奥奥快点嫁给我之类的。」
「殿下您就算把整个金库的钱财都砸进池中,也不可能实现这种心愿的。」某下人非常中肯地说道。
「司洛利你很烦耶!许愿这种事管那么多可行性干嘛?而且奥奥总有一天会被我娶进门啦。」
蓝发僕人仅是笑笑,再次吐出一针见血让主子极为不满的言论,在唇舌之争佔尽上风。
──或许阿尔法有一点说得没错,就是因为愿望难以实现,人们才会许愿,企图以那么一点虚幻的希望慰藉自己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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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早上两人随便找了间旅店住下,混血者不太计较登记身份这档事,对他们来说更是方便。
隔日夜晚,司洛利刚睡醒就看见阿尔法在他的卧房,手上拿着一条红褐色和一条墨色的围巾,在他醒来后举着它们问道:「你要哪一条?」
不算宽场的单人套房,半开的落地窗因为面西的关係没有一点月光披洒,清凉的晚风徐徐吹入,金发少年的长发随之飘扬。
「请殿下先挑,在下拿剩的就行了。」司洛利回答后,顿了下才发觉不太对,反问:「殿下您打算做什么?」
「喔,就是我不想偽装也不想戴面具,用围巾遮住下半脸不是刚刚好?」
「您打算去逛祭典?」
脑袋瞬间清醒不少的司洛利低呼,这也太危险了,就算容貌稍作改变,也极有可能会被识破!
阿尔法将赤色围巾绕上,语气一如既往的没有危机感:「废话,我十七年来一次都没逛过耶,难得出来玩,不去见识一下怎么行?」
王子先前在血祭时都挺安份的待在自己的寝宫内,因为不是非和其馀贵族会面不可、也不是他主持,他当然就不愿出席,故此所有活动不是远远观看、就是一律不参与,这回轮到他当主祭者,刚开场的事项处理好后,为了避免后续的一大堆麻烦,当然就翘家啦。
这时节虽是秋季,但怕冷的人戴上围巾也不足为奇,阿尔法选的打扮可以算是很正常了。
「殿下,在下必须负责您的安全。」
司洛利有些强硬地说道,在混血的地盘行走就已经够冒险了,在刚祭典还在举行的隔天就大摇大摆地走到纯血的街上去,更是危机重重,要是出了什么事,他拿什么都赔不起。
阿尔法听了仍是不以为意,「你每次都说一个人出门很危险,哪有一次真的遇到危机的?司洛利,你真的很囉唆耶。」
「请替会为您担心的人想一想。」
「那你们也为我这个百分之百会英年早逝的可怜人想想呀?都擅自决定好我的结局了,还连我想做什么都管东管西的,不觉得很烦人吗?」
阿尔法此话一出,司洛利不免有些语塞,从十五岁开始他就很少在跟阿尔法讲话时败下风了,可对方这次说的的确是事实,阿尔法的命是注定好的,没有人有能力改变它,若是妄想更动命运的轨跡,就必须付出王族没有传承人、罗坦赫拉勒所在的魔法空间就此崩毁的惨痛代价,无人担当得起这个责任,既然如此,在世的时候还不让他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是不是真的太过份了?
以一人之命换取整个国家人民存活的机会,乍看之下是场稳赚不赔的超值买卖。
可是,哪里值得了?生命也不是能这样衡量的吧。起码对蓝发少年而论,一点也不值得。
如果能代替殿下死掉就好了──心中突地冒出这个想法,可司洛利也明白只不过是痴心妄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能做」,无能为力的、在未来的某一天,等着自己的主子死去。
面对瞬间沉默下来的僕役,阿尔法也没再在这话题上打转,拋下一句「快把衣服换好」就离开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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