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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节
    “你在看什么呀?”路菲菲很好奇。
    “没什么,就想看看还有没有可能做出其他的小工具。”受到鼓舞的苏琴,对做这些小玩意儿特别有兴趣。
    她甚至把那个半死不活的塑料件小工厂买下来了,自己当上了小厂长。
    苏琴在这边沉迷当厂长,秦老板见太太开始忙碌起来,也跟着凑热闹,看了看她的t产品,以及销售对象。
    顺手又泼了她一瓢冷水:“你这个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太容易就被人抄了,到时候几百家厂跟你做的一模一样,还比你这东西做得便宜,你就不要费这个神了,没意思。”
    苏琴第一次反驳了丈夫的话:“所以我要做新的东西呀。”
    秦老板没再发表意见,太太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反正不指望她能赚大钱,做这些小玩意儿,就跟富太太们搞义卖会一样,就当是个新的消遣活动。
    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发布会之后,他的新车卖得很好,就连从美国进口的高档碳纤维材料车架都有不少顾客选购,他还得从美国进货,以及再带着陈老板的人去打探美国人的生产机密。
    路菲菲没当这是可以随便玩玩的事情,苏琴不在乎赚钱,把整个代理权都给路菲菲了。
    在电商平台卖那仨瓜俩枣的完全不符合路菲菲的梦想。
    路菲菲直接找到几家大的手办、模型和周边制造厂,与他们谈,把收纳工具也放进销售包装里,或者是可以搭配购买的可选项。
    那些厂刚听说的时候,有点懵,我们卖周边,还管别人怎么收纳?
    增加成本,消费者还不一定买单。
    路菲菲拿出了正版与盗版的销售额数据:“这些盗版数据,我都没统计完全,事实上的盗版收入,甚至可能是这个数据的十倍,二十倍。”
    她拿出盗版周边的照片:“从外型上看,高仿的盗版越来越精良了,那么,为什么要买正版?就是因为买正版的人就是有一种高盗版一等的优越感,优越感,是要能具体被拿出来比的。”
    路菲菲举的是奢侈品的例子:“缝线、颜色、字母的形状,所有的细节,都有可能成为正品和盗版的分界线。有些东西,并不是盗版做不出来,只是成本太高,没有这个必要。
    本来只有周边本身可以做为判断依据,现在又增加了一些可以做为正版与盗版区分的东西,会提高正版客户的价值认同感和满意度……”
    路菲菲的数据和对消费者的洞察,让正版厂家觉得很有道理。
    有两家生产手办与模型的公司觉得可以往新包装里加入收纳整理周边的小工具。
    那些小工具有一个专门的工具盒装着,工具盒外表颜色与手办模型的颜色是同色系,材质厚实有质感,每一处细节都追求严丝合缝。
    正版与盗版之前,往往就差一道品控。
    苏琴自从设计了几个新品之后,就像生了几个新孩子,整个心思都扑在上面了,天天在工厂里面盯着,有一点不好,她就要求废掉重做。
    这个不大的塑料小作坊以前就是随便混混,生产的东西歪一点斜一点都不要紧,被苏琴盯上之后,工人被严管各种操作流程,自由散漫惯了的工人少不得嘀嘀咕咕,各种怨言。
    一天下午,路菲菲去找苏琴,最近的“胶佬”群体有新的诉求,路菲菲觉得她可以再想想有什么可以研发的新东西。
    两人在办公室相谈甚欢,忽然,外面吵吵闹闹,过一会儿,车间主管过来找苏琴:“苏老板,你快出去看看吧,工人都不干活啦!”
    苏琴一下子站起来了:“为什么?”
    车间主管:“他们说工资太低,要加工资,不然他们就不干了。”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苏琴皱起眉头。
    车间主管摇摇头:“我不知道。”
    车间主管跟这些人都是老乡,不是冷漠无情的大厂员工,互相之间上班说话,下班互不理睬。是一起抽烟喝酒打麻将的好朋友。
    路菲菲看了一眼苏琴,不知道她会怎么决断。
    管工厂,就是有各种突发事件,劳动密集型企业,最大的麻烦就是搞定人。
    工人们挑今天闹事是故意的,他们一直以为路菲菲就是最终的甲方。
    甲方不关心乙方有多艰难,他们只会要求赶紧恢复生产,保证订单能够顺理完成。
    这种情况,就好像直播新闻节目的主播在马上就要开始直播之前支走了所有的备用人员,然后突然对着老板提出要求,如果老板不答应,直播就得开天窗。
    不巧的是,路菲菲不是甲方,她只是赚差价的中间商。
    更不巧的是,路菲菲习惯给自己留很多的余量,现在距离最后交货时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就算这批工人当场辞职,她也能找到替代的厂,从头培训都来得及,只要品控还是苏琴就行。
    不过路菲菲没打算马上插手,如果苏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么她就会出手解决,之后也不会再继续由这个厂生产,她找到一个接手的工厂来完成订单,苏琴就专心做研发和品控就行了。
    苏琴看了路菲菲一眼,她很紧张,那些工人都是男的,从外面的动静来看,他们似乎很激动,感觉随时都会拎起什么东西杀进来。
    路菲菲平静地看着她:“苏厂长,你要报警的话,我可以帮你打电话。”
    苏琴听见“苏厂长”三个字,终于冷静下来,她是厂长,是要负责的。
    路菲菲又继续说:“你们家的几个保姆要是联手干这种事,你会怎么办?”
    现在只是工人不干活,并没有出现任何暴力事件,报警似乎也没什么用,警察又不能因为工人不上班,就把他们抓起来,要说开除或者扣工资,那是她的事,跟警察有什么关系。
    苏琴还是很为难:“保姆不一样,都是女的。”
    她害怕比她身强体健的工人会一言不合动手打她。
    路菲菲笑道:“不至于不至于,他们的要求是加工资,又不是抢劫。求财而已,动手的话,财就求不着了。你就当他们是女人好啦,都一样的。”
    苏琴深吸一口气:“那我试试。”
    路菲菲笑着给她倒了一杯水:“我就在这,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好。”
    苏琴走出去,对工人们说:“现在厂里的货款都还没有收齐,都还在亏钱打名声,等这批货的货款收回来,厂里订单再多一点,肯定不会亏待大家的。”
    这种片儿汤话,自然不会有人搭理,苏琴说了半天,工人还是吵吵闹闹,不肯开工。
    又说了一会儿,工人见她不肯马上加钱,便一哄而散,只剩下了一个空荡荡的厂房,流水线上还有没有组装完的产品。
    路菲菲看着工人都走光了之后,从办公室里出来 ,她看着呆呆立在厂房里的苏琴,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苏琴深吸一口气:“我在想……要是新招一批工人来,能不能来得及。”
    路菲菲笑道:“你好冷静,我还以为你会被气哭。”
    苏琴:“我儿子叛逆期的时候,比他们严重多了。就他们这点水平,还不如我儿子数学第一次考不及格的时候气人。”
    嘴上这么说,苏琴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僵硬,毕竟工人跟儿子还是有区别的。
    路菲菲跟她细致分析了一下:“流水线上的工人是好找的,但是,现在你连中层管理都没有,你对流水线可以说完全不熟,他们就是仗着这个,才好拿捏你。如果从一线到懂全线技术的人都没有,那我只能去别的厂生产了。”
    苏琴闭上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人怎么能这么坏。”
    路菲菲笑道:“你可以问问秦老板嘛,他们厂里说不定也出过这档子事呢。”
    “问他啊……”苏琴第一个念头就是去问他,但是,又怕被他嘲笑,说她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还开什么厂,还不如在家里待着,别出来丢人现眼。
    “对啊,在外面上一个工厂管理课多贵呀,而且,还不一定能学到有用的东西。好多学校mba课程教工厂管理的老师,有不少是一路从本科读到博士,然后留学转身当了讲师,他们懂个屁的工厂管理,全都是对着课本照着念,根本学不到东西。你的枕边人就是一个挺成功的工厂管理者,有资源不用多浪费呀。”
    路菲菲顿了顿,笑着问:“你上学的时候,不会就是那种明明作业本后面印着答案,你就是不肯看一眼,非要自己做的乖学生吧?”
    苏琴也笑起来:“那不会……”
    然后,她又有些忧虑:“……就怕翻到最后,显示的是’答案略’,再加上一行‘笨蛋,做作业不适合你’。”
    苏琴真的是太重视秦老板的评价了。
    路菲菲耸耸肩:“那你跟他t说,就是因为做作业不适合我,所以才来找你抄嘛,怎么,不让抄?是不是你也根本就不懂,才会在这装腔作势。你说你懂?那你证明给我看啊,我考考你,要是有工人集体罢工要求加工资,你怎么办?”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太会说话了,我都想不到这么说。”苏琴笑起来。
    路菲菲摆摆手:“不过呢,我觉得,你最好自己想一个,然后再去问他,对比一下你的主意跟他的主意有什么区别,咱们主要不是抄答案,还是想要求一个解题思路,不然,以后不管大事小事都要去问,那也确实他烦,你也累。”
    苏琴点点头。
    路菲菲其实已经想到应对的办法了,对于这种看起来团结一心的乌合之众,只要给足利益,他们就会像一团散沙,不用风吹,走几步就散了。
    其实流水线上的活不难,只不过一个人管一个工序,对其他的业务并不知道,只有拉长知道。
    但普通工人要怎么升拉长?就是他要证明自己懂整条流水线的工作。
    这是一个悖论,却也是给有心人留的机会。
    流水线上,并不禁止工人跟其他工友交流,据路菲菲所知,很多工人会因为临时有事请假又不想被扣钱,就找在休假的工友帮忙代班,有些人就这么一点一点的,学会了整条流水线上的所有工作。
    从这个塑料厂的考勤记录能看出来,这种代班的方式也存在于这里。
    所以,一定有普通工人拥有可以当拉长的能力,而且……路菲菲也相信不是所有的拉长都跟着一条心。
    利益相关的事,不患寡,患不均。
    对普通工人说升他的职,对跟随的中层管理说加薪,要分化这些因为利益聚在一起的人,太简单了。
    这是十九世纪的工厂主就使用过的招数,不过人性并没有比十九世纪的时候进步多少,所以,同样的套路,屡试不爽。
    苏琴把自己的主意跟路菲菲说,她的手法是引入竞争机制,先假装从别的地方请来一批工人,让原来的工人发现自己威胁不到她,反而可能失去工作。
    路菲菲指出一个小问题:“那你得确定那批工人跟这批工人没有什么联系,别是一个村里出来的,那他们之间的感情肯定比跟你强,两边一对,把你给卖得干干净净,那就没意思了。”
    这件事曾经发生在苏宁的老板张氏兄弟身上,他们也是请了一批民工来对付原先的那一拨,结果两边一盘道,巧了,老乡~原本一触即发的械斗,双方立马握手言和“农民工不打农民工”,最后是以张氏兄弟让步而告终。
    本来苏琴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好很强大,结果听到路菲菲这么说,她又犹豫了,一时半会儿能找到那么多人就不错了,上哪儿去核对身份信息啊,工人流动这么频繁,说不定真就撞上了呢,那时候岂不是七巧成拙,惹人笑话。
    路菲菲说:“你要是很有把握,就去找临时演员,临时演员便宜、认真,一般来说,也不跟工厂的人才池互相流动,工人带老乡是当工人,临时演员带老乡是当临时演员。”
    “嗯……”苏琴点点头,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主意不可控的地方太多了。
    “请临时演员,应该开不了工吧……”最好来一批新人,就能直接上手干活,要是人来了,但是全站在流水线边上发呆……好像也震慑不了什么人。
    路菲菲没有马上把她自己想的主意告诉苏琴,而是让她自己想方向,让她自己先多锻炼一下考虑事情的思路。
    在众多靠谱不靠谱的主意里面,苏琴提到了路菲菲想到的分化。
    路菲菲帮她把几个特别不靠谱,一眼就是在胡扯的主意给否了,让她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回去再跟秦老板讨论讨论。
    正好她也想知道,秦老板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主意,至少提供一些新奇的方向,将来万一遇上事,她也可以学习学习新花样,别老是用十九世纪的老土手段。
    第二天,路菲菲去找苏琴的时候,看见她满脸写着开心。
    要不是厂房里的生产线空荡荡,让路菲菲几乎以为工人已经正常开工了。
    “这么高兴?工人谈好了?”路菲菲问道。
    苏琴抿着嘴笑着摇摇头:“还没有呢,不过问题应该不大。”
    “哦……是不是还有什么喜事?”
    苏琴点点头,脸上露出羞涩又甜蜜的笑容:“儿子离家住校以后,我感觉跟老秦的距离越来越远,他回家除了说累,就看电视上网,也不怎么跟我说话,昨天跟我说了好多好多,就像刚谈恋爱时候一样。”
    “你平时都跟他聊什么?”
    苏琴说了一些,无非是家里的琐事,要不要买这个,要不要买那个,新窗帘想要什么颜色,灯泡想要什么造型,在聚会上听说谁谁谁的老公又高升了,谁谁谁的儿子托福考了六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