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来时,听人说九皇子得知容妃出事,居然吓得不敢出门了。”
“看来他自己也知道,郑国国主宠爱他,是因为容妃下蛊的缘故。”
姜卿意一点也不可怜这种人。
谢景唏嘘不已,“不管怎么说,容妃也是他生母,他就是做做样子也该来问一句。”
姜卿意神色淡淡。
几人又聊了聊这郑国的八卦,那头皇帝已经听完苏毅的陈述,黑着脸直接让人去捉拿勋王了。
宋睢主动领命。
皇帝看他一眼,允了。
这样一来,宋睢不但不会被勋王牵扯,还能因为救驾有功而被嘉赏,从此以后再无人能攻讦他,在郑国,他的确如姜卿意当初所言,一路上云霄了!
宋睢离开时,心中长松一口气,朝姜卿意微微点头,迈步而去。
他走了,苏毅也准备告辞,姜卿意低着头准备跟着一起走,就听荣达突然道,“不知姜小姐可有婚配?”
在场除了荣达父子,其他人的脸都沉下来。
姜卿意上前回话,“回禀二皇子,民女已经成婚,此番来郑国只为探望舅舅,不日便要回家了。”
荣达望着她未置可否。
从郑国皇宫出来,谢景还拧着眉头。
“他什么意思他!见色眼开啊!”
“二皇子心机深沉,说不定他只是想与苏家结盟。”
姜卿意安慰道。
现在郑国九皇子看着是与储君无望了,剩下个五皇子虽是嫡出却天性懦弱,跟在矿场隐忍十几年还能维持翩翩君子模样的荣达相比,简直是棵小白菜。
郑国以后,必然是荣达的。
“舅舅怎么看?”姜卿意问。
苏毅目光复杂的看着前路,轻声,“苏家世代忠良,从未出过叛贼。”
“是。”
“苏家不该落得如今的下场,是舅舅无能。”
他怀着深深的愧疚。
苏白染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沉默下来。
“那舅舅想过,去大晋,与娘亲一起吗?”
姜卿意笑道,“正好我买下了娘亲所住那处院子隔壁的府邸,来之前已经命人将院墙打通,不算太大,三进的院子,您若是过去,正好跟娘亲作伴。”
苏毅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可听着外甥女一句句熨帖的话,想到苏家这些年遭的罪,还是忍不住老眼泛红。
苏白染道,“爹爹去住一段时间吧,郑国有我便够了。”
姜卿意意味深长看苏白染一眼,其实,她也是想让苏白染一起去的。
郑国弱小,大梁与大晋战火掀起,只等分出胜负,那郑国被吞并是必然的事,哪个胜利者都不会在嘴边放着一把随时能倒戈的刀。
与其在这里跟荣达玩心眼,不如早去大晋建功立业。
但这话,她想了想,还是没说。
苏家世代忠良,此刻苏家父子全部离开,不等同叛国?
即便她料定,荣达登基后,一定不会选择螳臂当车跟大梁或大晋开战,但苏白染肯定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几人回到苏将军府,常贵拿了一封信来,是大晋送来的消息,关于苏袖的。
姜卿意匆匆打开,看到信中的‘一切安好’,以及苏袖病了,郁闻为她延医求药;苏袖出门遇到绑架的匪徒,郁闻即刻带侍卫赶到,以及苏袖落水,郁闻奋不顾身跳下去相救等等之后,沉默了。
“怎么了?”
“暗处可能真的有人想对娘亲下手。只可惜,娘亲身边有一个郁闻。”
这位郁老爷,本事高超!
苏毅都听出姜卿意语气酸溜溜的,“郁闻有什么不妥吗?”
要说不妥,好像也没有,对娘亲好,对她也是像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姜卿意叹口气,“没什么不好,就是想做我爹。”
第四百七十六章 他也配
“哦,那就好……什么?”
在场众人齐齐一惊。
桑榆见状,颇有种智珠在握的从容,学着姜卿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郁老爷对公主的心思,那是司马昭的心,谁都知道!”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谢景恨铁不成钢道,“你的书白读了!”
桑榆死猪不怕开水烫,“我认识几个字就够了,我又不当女夫子。”
“你就不怕你未来夫君嫌弃你!”
“嫌弃我?”桑榆颇有些惊奇,“他有几条命,敢嫌弃我?”
谢景捂脸,有些美人,即便历经波澜,走过岁月,依旧散发着无比的魅力,令人打心底里喜欢,比如凝霜公主。
而有的人,天注定的,得一个人过一辈子。
比如他妹!
有谢景和桑榆在旁边插科打诨,苏白染算是回过了神,可苏毅的脸却一沉再沉。,
妹妹当时嫁人,他就没把好关,以至于她和外甥女们吃了这么多苦!
这一次,他决不能再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在外面被男人骗了!
“我这就启程去大晋。”
他露出战场上杀敌时的冷酷与冷笑,“郁闻?很好,本将军倒要看看,哪来的老东西不知死活!”
姜卿意想起郁闻那偏偏儒雅,跟‘老’完全不沾边的形象,再看杀意汹涌的苏毅,小声,“其实他人不错,娘亲看起来对他也……”
“他休想!”
苏毅急吼吼回去收拾行李。
姜卿意于心不忍的又跟着说了郁闻好些好话,可对于一个对妹妹有着深切愧疚的兄长来说,再好,那也是伪装出来的甜言蜜语,他必须去戳穿!
每两日,苏毅就出城了。
但走之前,他还是去见了勋王一面。
彼时,勋王已经成为了阶下囚,身上挨了不少鞭子,狗一样的缩在角落里。
苏毅不由想起他初次见勋王,那时候他还是个因为作战格外英勇,而遭到同伴们欺凌打骂的小兵。
勋王出身不好,不会反抗,也反抗不了,当时就像现在一样,狗一样浑身是伤的蜷缩在角落。
苏毅既不忍,也舍不得英才埋没,所以提拔了他。
而勋王也不负他的提拔,的确英勇。
只可惜,也因为他的出身,导致他的见识、作战的思路、格局,都局限在小兵的阶段。
苏毅不是没想过教他读兵书,但勋王连字也不认识几个,从学字,到能理会深奥的兵法,对天资不算高的勋王来说,很难。,
一来二去,他坐在副将的位置上,再不能更进一步。
苏毅本以为这样也不错,毕竟身为主帅,身负底下将士的性命,不论成败,总要遭受良心的谴责,夜夜噩梦。
可他从未想过,勋王会心生不满,乃至嫉妒。
最后化作恶犬,反咬了他一家人!
“你来嘲讽我了?”
勋王呵呵冷笑。
但苏毅只是看着他,既没有嘲讽,也没有愤怒,只是淡淡道,“我只是后悔,当年救了你。”
说罢,转身离去。
勋王却因为这一句,浑身颤抖起来。
他后悔吗?
为何,他就一点值得称道之处都没有?
他坐到勋王的位置这么多年,多少人称赞他,苏毅居然说后悔救了他?
“你站住!苏毅,你站住!”
勋王大喊,可不论怎么喊,他的主帅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勋王犹如剜心!
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他被同伴推到角落里拳打脚踢,可这一次,那个在郑国人人崇拜的大将军只是瞥了他一眼,就迈步而去,而是挑了另一作战英勇的小兵带在身边教导。
为什么!
为什么!!
勋王引以为傲的过去被他一句话全盘否认,就好像他永远也不配成为一个将军一样!
苏毅听着背后的呜咽嘶吼,走出地牢时,阳光落在脸上也有些恍惚,明明是他一手教导提拔的学生,明明是协同作战的同袍,却要落得这副面目狰狞的样子。
“舅舅,马车已经备好。”
“我走了。”
“一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