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者 作者:憨阿甘
第九集 暗影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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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的海文给女儿讲着故事，偶尔还打两声呼噜。小女孩见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干脆起身去准备午餐。）
★★★
“别装了，海文。”一个冷冷的女性声音在小女孩的听力范围之外，悄悄传进了海文的耳朵里。可是这附近就只有小女孩一个人在活动。
海文一动不动，继续打着呼噜。也许他睡得真就这么香。
“再装，我可就不客气了。”说话的女人声音有点儿见大，小女孩甚至都朝这边看了看。
海文终于抬起了头，不过却是朝自己的女儿说话。“臭丫头，弄点提神的午餐，不然我可没精神再给你讲故事了。”
“放心吧~！”小女孩将大把的辣椒扔进了锅里。
海文听到厨房那边噼啪的炒菜声越来越大，对身边说道：“你不该再来找我。”
在屋内墙壁上的阴影中隐约出现了人影，看起来是个体态婀娜的女子。不过也只有影子。“海文，你也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今天是该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吧？”
海文朝着影子摇了下头。“我从没兑现过任何一个诺言，因为我从没答应过谁什么事情。”
“骗子！我等了你整整七年，你答应过会来找我，重新带我离开黑暗。可是呢？你却为了萨拉姐姐那件事连见都不肯再见我。”黑影女子的情绪很激动，就差没上来掐海文的脖子了。
“仅仅七年又算得了什么？如果萨拉依然活着，我会骗你吗？”海文对她一点儿也不同情。
黑影女子反而没有再发火。“我不喜欢和萨拉姐姐争风吃醋。最后再问你一次，原谅我没有？”
海文不屑一顾地问道：“你拿什么威胁我？”
黑影女子似乎听到了好笑的事情。“呵呵。威胁你，当然是用我们的女儿。”她居然就是小女孩的母亲。是真的吗？
小女孩正巧端着刚炒好的辣椒走过来。“爸爸您醒了？刚才在和谁说话呢？”
海文朝她呵呵一笑。“刚睡醒，自己说胡话呢。”
“哦。那就尝尝肉丝炒辣椒吧，它能让您精神倍增。”小女孩把一盘辣椒推到了他面前。
“什么东西？？”海文差点儿被辣椒的气味呛得流出眼泪，赶紧站了起来，退到一边。
小女孩对这种刺激性气味一点儿过度的反应都没有。“您不喜欢吃吗？”
海文摇了摇头。“不是不喜欢，是不敢。你总该让我见到所谓的肉丝吧？”
小女孩拿起餐桌上的刀叉，开始在盘子里翻找。“肉跑到哪去了？奇怪。”
海文见到机会，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先慢慢找着，不行就回锅再加点儿肉进去。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小女孩没有发觉这是他的脱身之计。“别走得太远。午餐马上就好了。”
海文走出家门，摇摇晃晃地故意来到了幽暗的密林深处。他停下脚步，轻声对自己的身后说道：“赛德尔。我之所以大胆地放任了你七年时间，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永远都会跟在我身后。”
“知道就好。”名叫赛德尔的女子终于露出了身形。果然她本人比影子更有魅力，高挑的身材，非凡的气质。那如乌黑的长发只留下少少的几缕散在两鬓，其他都束在了脑后。或许真如她自己所说，已经是位母亲。
海文回身看着她。“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你对我真是无情啊。看在女儿的份上，你也不应该这么对我。”赛德尔发起了牢骚。
海文对这话似乎早已厌烦。“不要跟我装可怜。如果你真值得同情，我会把你丢下吗？”
赛德尔冷哼一声。“哼！如果不是为了女儿，我现在就杀了你这个骗了我那么久的混蛋！”
海文反而笑了起来。“呵呵。是啊。如果不是为了女儿，你在七年之前就死了。我会放过你？？”
“可恶！你难道真的就没喜欢过我吗？哪怕一点点？”赛德尔气愤地问道。
听了这话，海文收回了笑容。“你那么漂亮，那么可爱，我会不喜欢吗？可是你当年做出的事情无法让我原谅，就算你为我生了个天真无邪的女儿也只能免去一死而已。”
“海文，为什么你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呢？如果你当初没有骗我，我又怎么可能害死萨拉姐姐？你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的！”赛德尔承认了自己就是害死萨拉的人。
“事情已经过去了，别提再它。你这次出来还有什么事情吗？”海文不想再和她谈下去。
赛德尔的表情变得非常悲伤。“我当然是来看你和女儿。可是为什么我们的女儿连她的母亲是谁都不知道？是我没资格做她的母亲吗？”
“不。她的父亲已经是个世界上最坏的男人，所以我只是想要给她一位善良、宽容的母亲……”海文说完抬腿便走，将赛德尔独自丢下林中。
当海文回到家中，午餐都已经快凉了。小女孩立刻跑上前拉着他的大手。“爸爸~！我都吃完了，就等您呢。饭菜都在桌子上，赶快吃完给我继续讲故事吧~！”
“好，好，好。你别着急嘛。”海文一边用餐，一边开始继续讲述着他的故事。
★★★
前往‘铁盔封印所’的队伍分为两组。作为柯洛王族后裔的斯迈尔带队走在最前面，陶尼和他的弟兄们走在后面，而海文与萨拉就在他们两队人中间。
虽然没有马匹，但这些人的行进速度都很快。就连萨拉在经过了这几个月的磨练后也腿脚很利索。终于，他们在夜幕降临之前便抵达了铁盔封印所的外围。
在来之前，斯迈尔已经把情况说得非常详细。封印所有着一群专门的雇佣兵守护，严禁任何人靠近。不过他对这些雇佣兵的来路也不是很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会阻止任何人把王族铁盔从里面取出来。
众人都悄悄靠近了封印所，几个眼神好的已经看到了封印所的石门和正在巡逻的少数雇佣兵。按原计划是要在夜幕刚刚落下的时候动手，不过现在看来就是个不错的时机。
“上！”斯迈尔一声令下，包括旅店老板在内的一众人手持刀剑从隐蔽处冲了出去。
海文在后面看得直摇头。“送死吗？真是太急了。”
陶尼刚想跟着一起冲出去，海文一把将他拉了回来。“你干什么去？”
“杀敌呀。”陶尼一本正经。
“杀敌也要杀关键的敌人，杀这群小卒子有什么意义？你有立功的机会，别着急。”海文不让他这么快就出去浪费力气。
也不知道斯迈尔是怎么训练部下的，他那群人几乎使出的招数全是以命搏命。倒是省了很多时间，很少有打个没完的情况。
几乎不到一分钟时间，封印所外的十几个保镖都被放倒，斯迈尔的手下也倒了十多个。海文等风平浪静后才走了出来。“人多打人少都能死这么多人，不得不说敌人的质量要明显高于我方。时间对我们是最重要的，赶快吧。”他这次说得倒是不错。
在一个保镖身上翻出了钥匙，封印所的石门终于被打开。斯迈尔一指几乎竖直朝下的石质阶梯，说道：“铁盔就被封在下面。走在前面的拿着盾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的手下都很积极，拿着盾牌的两个人首先走了进去，其他人都跟在其后。
海文对这种黑洞洞的地方有点儿心里没底。“陶尼，小心点儿，先把退路准备好。如果事情不对劲，我们就赶快出去。”
“放心吧。门口还留着几个兄弟呢。”陶尼可没他那么多歪脑筋。
当众人进入了封印所内，这才明白里面别有洞天。可以说这里面的空间非常大，几乎是个地下的宫殿。
海文故意靠近了斯迈尔。“老兄，这地方是什么时候建的？”
“听说是两百年前。”斯迈尔也是第一次亲身进来，只知道一些传说。
“不会突然塌了吧？”海文尽说些不吉利的事情。
“两百年都没塌，干嘛我们进来就塌？”斯迈尔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海文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太对劲。“我们进来的是不是太容易了？你留下后人了吗？”
斯迈尔看着他，摇了下头。“问这个干什么？”
海文越想越不对劲，如果是自己设计陷阱要把人一网打尽肯定是也是诱敌深入。如果洞口塌方被封，自己这些人就算再大本事也出不去。绝对的斩草除根。
“不对！我们快出去！”海文回身抓起萨拉的手就往回跑。
然而当他刚跑了几步，洞口方向就发出了拼斗声，接着就是一声轰然巨响。整个封印所都在摇晃着，棚顶的沙石直往下落。洞口已经被封。
海文的猜测是正确的，这里其实一直都是个为斩草除根而设计的陷阱。当年灰烬盗贼团团长之所以能轻易进去就是因为只有一人，根本没有人发觉他进来。
众人都有些慌张，还好火把依然亮着而且在晃动，证明这里是通风的。斯迈尔先稳定了一下大家的情绪。“冷静点儿。我们还活着就依然有希望。一半人跟我去取头盔，另一半人寻找出去的路。我不相信这么大的地方只有一个出口。”
海文对此并不是很看好。就算是有其他出口，难道人家在这呆了两百年的人会不防守？恐怕那个出口才是真正要人命的地方。
陶尼对留在洞口的那四位兄弟感到内疚。“大哥，他们四个是不是没救了？”
“是啊。他们四个死得应该很痛快，是被炸死的。不过想要为他们报仇就得先从这出去。”海文边说边看着四周的立柱。
萨拉搂着他的胳膊，一起靠近了立柱。“海文，我们真的能出去吗？”
“当然能。我可不是死在这种小地方的人。要死也得死在像你这样的美女怀里，呵呵。”海文开着玩笑，借此打消她的害怕心理。
斯迈尔的人此时已经开始行动。几乎所有的机关都被他们趟了一遍，人也越剩越少。陶尼的手下没有再参与这种冒险的行为，而是等待着海文想出妙计。
海文瞅着立柱上的花纹。“这地方好像不是封印所，是个墓穴啊。萨拉，这纹路分明是你父亲以前超度别人的时候经常画的。你看看是不是。”
萨拉这才注意看立柱上的纹路。“的确非常像。我爸爸曾经跟我说过，这种纹路可以把人的灵魂引向死亡的国度。你居然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因为我偷偷在你父亲的床上画过这东西，呵呵。不过显然不太灵验。”海文笑着说出了自己当年的恶作剧。
陶尼在一边问道：“是墓穴的话，我们还能走出去吗？”
海文准确地点了下头。“放心吧。跟着我就能走遍全大陆。这个小小的墓穴困不住我们的。”
正好斯迈尔一边已经找到了铁盔所在的墓室。“海文、陶尼，来这边。”
在通道中七拐八拐，路过了一些新鲜的尸体后，他们来到了那间墓室前，停下了脚步。原来，这间墓室的石门上写得非常清楚，‘铁盔乃是有能者居之，无能者死，王族亦是如此’。
海文看完之后，说道：“看来英雄的东西还是得英雄来取，我们这样的人还是别靠近的好。”
斯迈尔和他的想法完全相反。“我从出生之后就在等这一天。既然来到了铁盔面前，我是不会因为一句话而退缩的。”他说着抬起手掌，猛地朝石门上一击。
如果说是被他砸开的，可能是夸张了点儿。反正石门被砸后是自动打开了。海文其实也不觉得门口那一句话说明什么问题，只是觉得这个头盔的意义还没有斯迈尔本人的血脉来得重要。只要斯迈尔可以完好地去柯洛族，自己就能想办法让他在那兴风作浪。
墓室内，正对着门口的就是一个王座，上面有坐着一具骷髅。骷髅的头上便戴着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罩面铁盔。海文脱口而出。“不会是那个吧？”
斯迈尔还没那么卤莽，让一名手下去取。铁盔刚被取下来，一个人形的阴影便极不和谐地出现在石壁上。
何止一人看到。大家都朝后直退，远离这个阴影。此时阴影发出了不太成熟的女声。“暗影一族根据契约守护铁盔，没人可以将它拿走。赶快把铁盔放回原位，饶你们不死。”
众人都为之一惊，暗影一族是什么东西？怪物？海文和萨拉是唯一没有被吓到的人，他们见这种手段实在太多了。当初萨拉的父亲整天用这种障眼法糊弄村子里的人，全村人都已经对此免疫了。
海文认为这倒是个出去的大好机会，于是朝黑影说道：“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洞口都已经塌方，出去的路也找不到，反正也是死，不如拿到这个铁盔再死。但是如果你肯把我们放出去，我们自然不会让你为难，铁盔定当回到原位。”
黑影并不买账。“不放回去，现在你们就得死。”
萨拉回头回脑地看着附近的每个角落，终于在众人之中找到了目标。“她就在我们中间！”
众人赶紧看身边的人，可是却没发现这个黑影的真身。萨拉用手指着。“那个女孩跑了，在那边。”
除了萨拉，没有一个人能够看见那个所谓的女孩。海文伸手从腰间口袋掏出了提神药剂的瓶子，看了看里面还剩多少。“还是省着点儿用吧……”他只给自己抹上了一点儿。
斯迈尔简直对萨拉刮目相看。“你是怎么发现她的？”
“当然是用眼睛看到的了。”萨拉不以为意。
陶尼也在夸耀着自己嫂子的洞查力。海文趁机拿过了那个传说中的铁盔，在提神药剂的作用下，他这才看清了铁盔的真面目。这个铁盔上面的光泽如同镜子一般，没有一丝划痕。在火把的照耀下，它甚至发出了更亮的光芒。轻敲了两下，铁盔内发出了空荡荡的嗡嗡声。果然是件宝物，不知道其中还藏着什么秘密。
斯迈尔没有对那个不可见的暗影一族女孩进行追踪，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就不现实。他来到海文面前，看着这个在他眼里的破铁盔。“这东西就是传说中的铁盔？”
“当然。它可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只是你现在还看不清它。等出了墓穴就好了。”海文并不贪图这个铁盔，因为再好的宝物也只是一件物品，永远无法与人相比。不然那位戴着他的英雄又怎么会落难呢。
萨拉发现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下作用很大，于是对周围的观察得也仔细了很多。她终于在一处角落找到了新的出入口。“这边有个出口。”
她的话音刚落，黑影再次出现。“不许走！把铁盔留下！”
萨拉没有看墙上的黑影，而是看向众人身后的墓室门口。“你为什么要守护铁盔呢？它又不是你的东西。”
“也不是你们的！”女孩的声音显得很激动。
除了海文，没谁再能看到这个女孩。其实这个女孩穿得很破烂，脸上也脏兮兮的，就站在墓室门口，露出一半身体。
海文却没有像萨拉那样冲着暗影女孩说话，而是朝着墙壁上的影子。“契约是死的，人是活的。想要新的人生就不该被其所束缚。你的契约上是怎么说的？”
女孩回答了他。“暗影契约。从契约签订之日起，暗影一族将负责守护神之铁盔，不让任何人将其带离墓穴。有违此约，天地共诛！”
海文随便一听就听出了契约上巨大的漏洞。如果墓穴都不存在了，这个契约也就失去了效力。他笑了笑。“你们暗影一族到底有多少人？我可以连你们一起带离这里。怎么样？跟我走吗？”
“不可能。这个契约是不可以违背的。”女孩不相信他的话。
“不信？那我们就打个赌好吗？铁盔现在我们就还给你，不过我们出去之后就会毁了这个墓穴。到时候你拿着铁盔出来，从此你也可以不再受契约的束缚，怎么样？”海文开出了价码。他很明白这个女孩虽然看起来弱，但如果真的要拼命肯定不好惹。
女孩听傻了。她从没想过毁掉墓穴这条路，因为她本身就住在这里。“你说真的吗？”
“骗你干什么？”海文将斯迈尔手中的铁盔拿过去，放到了地面上。
斯迈尔简直不相信他真的要这么做。“到手的铁盔要还给她？”
“当然。我们得守信用。走吧。”海文推了他一把。
这时候，暗影女孩叫住了他们。“等等。那条路有伏兵，你们出不去。想出去就走骷髅身后的暗门。”她终于为这群人指了条明路。
海文听了这话，松了口气，这次能出去了。只要出去就炸毁这里，头盔自然回到手中。
众人找到暗门，陆续走了进去。萨拉临走又转头看了那个女孩一眼。“为什么一个契约可以牵制你呢？”
女孩小声回答了她。“暗影一族如今只剩下我，如果我也死掉就真正灭族了。我已经不能冒这个险。”
海文没有再看这个女孩，抓起萨拉的手。“走吧。她现在只需要等待墓穴的毁灭和自己新生的开始。”
海文终于与暗影女孩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一惊。女孩惊的是他也可以看到自己，海文惊的是女孩穿的破衣服根本没遮挡住重要部位……
★★★
“爸爸，您当时不觉得尴尬吗？”女儿又开始问这种问题。
“还行吧。如果我表现出尴尬的话，她可能会更尴尬也说不定。”海文巧妙地回答着。
“后来呢？她是不是和您的关系也不错啊？”
“何止不错，简直好到非常。可惜她始终是走在黑暗中的人，无法与走在阳光下的人和平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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