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臣 作者:千代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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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盖尸。建康五年,海寇猖獗,次年夏天,海寇攻陷胶州岛,屠戮平民上万。建康六年冬……
“风珠,你怎么哭了?”魏池弦罢收手。
卫青峰发觉自己失态,赶紧拿了袖子遮掩。
“当年屈大夫欲投江,渔夫劝他莫要留念世事红尘,只说是古往今来皆幻梦,百岁光阴过隙驹,莫问是和非。然而屈大夫依旧是投江而死,老师怎么看?”
魏池叹了一口气:“幻梦之间多少流离失所,所痛之痛,如拧肝心。百岁光阴过隙驹的是帝王,莫问是和非的是闲客。百姓的兴衰苦难,一日一日的要往下挨,每一痛都是割肉一般,这等生活有何幻梦之言?”
卫青峰顿有感悟:“没想到老师也是这样的人。”
魏池笑道:“怎样的人?我的家境还不如你,你倒还有家人可以侍奉。我可是一个人一天一天挨过来的。”
颜沛伟想了片刻:“学生倒不是这样想的。”
“哦?”
“人各有梦,”颜沛伟说:“纵是最苦的人,也苦中自有一点甜。心火不熄,人当自强。”
魏池想了片刻:“这话要那个最苦的人说了才算数。”
“老师诡辩,”颜沛伟笑道:“这世上苦人多,但是哪有最苦的人?更何况那渔人并未劝屈大夫远离红尘,不过是教他清水洁缨,浊水涟履罢了。”
“有道是‘云在青天水在瓶’,这样的道理哪个读书人不知道。可惜只读书便觉得这道理明了同泰,要真是混迹红尘了方才知道那浊水十分的厉害!不说别的,就说那后菜园的白菜,哪天浇粪的时候让你们去一趟,就知道物臭尚且如此难耐,人浊更要伤人,要能忍耐这沉浮,便是一万分的不容易了。就像风珠,他吃过这苦,所以感同身受,而你却是置身事外罢了。这道理总是讲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学生知道,所谓圣人便是历经了苦难还能自强不息的人,老师该是这样的人,今天何以如此沮丧。”颜沛伟指了指魏池紧皱的眉头。
魏池正在说教,没想到被反倒一戈,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眉角:“我今天看起来像个受气包?”
颜沛伟非常认真的点点头:“和卫兄很像,很像。”
“什么什么?”卫青峰扔了手上的琴谱。
颜沛伟看卫青峰正儿八经的模样,‘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魏池也正看到卫青峰那正儿八经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滑稽,没忍住,也笑了起来。
卫青峰拿手指了指颜沛伟:“你啊!尽是胡闹!失礼失礼。”嘴上是这么说,心中却也觉得刚才自己被魏池的琴声引出的苦大仇深的想法偏激了,也觉得自己十分好笑。
魏池想到王允义,想到皇上,心中愤愤少了几许,无奈多了几分。最后收了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我啊……总是没有我想的那般坚强。
魏池按住卫青峰调弦的手:“别弹,这一张的弦高了,抗手,初弹时候不觉得累,久了会坏手的。”
初弹的时候,只是觉得略硬一些,声音的确高亢喜人,久了才知道是要坏手的。三年前自己的心就是这略高的弦,险些坏了自己的手,三年后本以为自己可以出师了,谁知却难学圆滑世故。封义,自己可以毫不动摇,但是王允义却让自己忍不住的心烦和恐慌。论本心,自己和卫青峰何异?魏池把弦往下压了压:“近来也挺多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两个学生自然知道问的是什么。
“皇上既没能罢黜军阀,也没能废除藩王……”卫青峰说。
颜沛伟点点头。
魏池笑道:“看来国子监的学生们也没被考糊涂么……最近皇上、内阁脾气都坏得很,京查之后就是五品以下官员的职察,这可不是抽着来的,各个都要察,还不知道会怎样呢,届时你们可要安稳点,别去跟着闹。”
颜沛伟说:“老师要好好劝劝青峰兄。”
卫青峰说:“胡说!我何曾跟着闹过?”
颜沛伟嘿嘿的笑道:“是,是,青峰兄不曾跟着闹,从来都是领头的。”
卫青峰是个干瘦的人,年少无父,吃了不少的苦,自幼是个极度倔强的性格。偏偏憎恶极分明,认个死理不放松。这样一个单薄的人一心争执一个公平与正义,他身旁的人只会觉得忧心,只害怕他突然哪一天就刚直而断了。魏池不讨厌他,甚至第一次他和自己争执的时候就对他抱有好感,但是为官三年的经历告诉她——这样是行不通的,她纵使钦佩他的勇气和善良也不能赞同他如此行事为人。
“他不会跟着胡闹的,”魏池说:“他要是当了官,一定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不过,”魏池抬头看了卫青峰一眼,说:“想当官做些事,就要学着去忍耐……”
魏池心想,自己也要学着忍耐,突然想到了祁祁格,漠南王去了西天取经,那漠南又是谁当大局呢?她是一个女人,帷幕后的周旋又要忍耐到入骨几分呢?——别嫁人了吧??!!
魏池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古怪想法吓了一跳。
颜沛伟看魏池正说着话,突然脸色大变:“……老师怎么了?”
“糟了……”魏池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觉得我二姐好像要嫁人了……”
卫青峰和颜沛伟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看那样子似乎是玩笑,但又有几分真。魏池顾左右而言他,让了座位给卫青峰,颜沛伟虽然不知道魏池刚才所言的二姐所指何物,但他天生是个随和的性格,也就不深究了,老老实实的听魏池指点卫青峰操琴。卫青峰从不关心他人私事,但他看魏池的表情不像是私事,觉得这个二姐别有所指,但魏池才劝他莫要太过较真,于是也就没有多说了。
经过几番指点,卫青峰的指法好了不少,魏池听着有点歪斜的渔樵问答开始胡思乱想——这个小妮子,这个小妮子……这个小妮子……
‘小妮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那里的清晨比这里早,她知道的地方既不是一年前的繁华,也不是一年后的凋零,有的只是不知道,仅之于她的不知道。
‘小妮子’和她各奔东西,匆匆而似乎要永不再会。
我们至少欠了一场十八里相送,欠了一次折柳告别,欠了一次互道珍重……欠了太多。
跑调的渔樵问答引起了魏池无限的伤感,当惊险散去的时候,当性命无忧的时候,私念和情感终于偷空冒出了心头。
魏池的惊险刚刚过去,陈玉祥的惊险却正要到来。王皇后的小产动摇了她在宫中的地位,胡贵妃借势发难,越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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