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重生记事 作者:妾名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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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用。前者封闭内力,能将敌人一身内力都封在体内,行走坐卧如同普通人,而身体恢复能力则会加倍,此消彼长……为必然趋势。后者用作刑讯,偶尔也用作家法,因为没有明显伤痕和大面积外伤,也不会破坏脏腑,况且,没,有,时,效,限,制。
而如果交替行针,把这两种效果加起来……顾瑜终于知道,为什么昭国军队出来的人,都不太怕风飘絮的手段了。她试着给自己左膝下了一针,还没扎到一半,剧烈的疼痛感让她当场昏晕过去。咬牙把整根银针没入后,每走一步都像利刃入骨,特别是骨缝里还发出轻微的咔嚓咔嚓摩擦声,让她甚至产生一种这条腿马上就要废掉的错觉。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我?”
“即使我不说,你也能看出来的吧。与其让你想其他什么手段来问,还不如干脆点直接告诉你。”何晏一脸坦白。
“其他手段,啧,哪个有你这种厉害!”顾瑜似笑非笑,称赞一声。“再说,我要是真把你弄死弄残了,还怕二十万大军一怒过江,打着什么搭救将军的旗号来找我麻烦。”
“他们不会来的,也别寄希望于能用我换到什么。”
“因为上次你被我劫持出营?明知我是澜国俘虏,却毫不怀疑,任凭我给你诊脉、开方、煎药,待在身边服侍……这么想想,你们昭国要是认定了你跟我勾结,也不足为奇。”
“不止。鹰犬一旦离开主人,就难以确认它的忠心。”
何晏淡淡说,虽然说出这么自贬的话,目光却一派平静释然。
“啧,堂堂大将军混成这样,还真是可怜。”顾瑜玩味的挑起何晏下巴:“这么说,上次那帮人没来救你,也是这个原因?枉我还把府里重新装修了一番。”
“她们?”何晏似乎在回忆,像是想到了什么温柔的事情:“她们肯定想来着,可是其他人不会同意的。”
“好歹也打了这么多年的胜仗……”顾瑜竟然有点于心不忍。
“谅主尊而民晏,信卜祚之无疆。国既危而重构,家已衰而载昌。”
顾瑜虽然不明白,何晏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是要干什么,但朦朦胧胧的觉得这是带着绝望的东西。
要直到很久以后,她才完全明白了这句话里蕴含的色彩,不是像听故事一样听明白,而是置身处地,亲自感受那种行走在刀尖的如履薄冰——辉煌的家族因自己而衰败,明媚的前程因选择而葬送,而这一切根本无法抗拒,因为不成则死,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站错队——却仍然清楚地记得何晏的那个表情,那个温柔而宠溺的表情。好像她面前的不是悬崖峭壁、风刀霜剑,而是一眼清泉,泉里栽满了红莲,心上人坐在泉眼旁边。
“你说什么?”
“谢宣明。”
“谢宣明?”
“谢宣明,就是谢晦,为自保废立君主,斩杀了庐陵王和废帝营阳王,新君的两位兄长。被逼起兵造反,失败被杀。”
“你也会是这样的人?”顾瑜盯着何晏,边看边笑:“我一直以为你可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大忠臣。”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那是因为无所谓,因为没有需要在意的东西,所以无所谓。”
“无所谓?堂堂镇北侯,从黄河以北的雁门关,不远千里调到江南来,一点都无所谓?和原本手下的十万精兵隔开,只带着自己的两千亲卫,哦,还有自己亲妹妹,一路跋山涉水,吃尽了苦头,就一点都无所谓?”
顾瑜冷笑着靠过来,把手伸进何晏的领子。
“就你这种能屈能伸,巧言令色的好模样,真难想象到底得罪了谁。”她轻佻的抽出手指,放在鼻间嗅了嗅。“你知道么,你身上的味道好香。”
何晏丝毫不以为意:“你身上的香气更吸引人——冬天花园里浓郁的玫瑰花的芳香。”
“哦?你什么时候闻到的?”顾瑜微微眯起双眼。她确实身带体香,但味道极淡,想要闻到,除非她情动,或者对方五感特别灵敏,才有可能做到。
“那天刑房里,你靠近的时候。”
顾瑜脸微不可见的红了一片。一丝慌张无措一闪而过,她接着轻描淡写的试探:“这样一个美人儿,毁在我手里,不是很浪费?你说到底得罪了谁,我把你送给她怎么样,嗯?”
“陛下亲妹,城阳王德文。不过就算你把我送去,她多半不敢收,所以不如直接一剑杀了我,要不直接押送回王都也成——左右结果差不多。”
“城阳王……是那个‘上天有好生之德’?”顾瑜饶有兴致的开口。
“上天有好生之德”,是昭国城阳王德文的口头禅。听闻这位城阳王最是仁善,虽然没正式皈依三宝,但是“扫地莫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平生最厌杀戮,在昭国属于铁杆主和派。
“然也。”
“既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怎么,你就不属于‘生’么?”
何晏苦笑:“大概在那位眼中,我是‘一阐提’。”
“一阐提”,以贪欲为唯一目的,毫无佛性的人。
《大般泥洹经》: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在于身中。无量烦恼悉除灭已,佛便明显,除一阐提。
“怎么,这位城阳王殿下天天磨,年年磨,竟然把你家陛下也说动了?”
“陛下见城阳王天天哭谏,生怕她哪天跪死在殿里,或者哪天搞个撞柱死谏——为平民愤,估计那时候就得弄死我。”
“于是干脆眼不见心为净,把你从雁门关一家伙弄到江南?有首诗说得真合适,什么马后桃花马前雪……”
“较真的话,得说马前桃花马后雪才是。江南三月,草长莺飞,妖童媛女,荡舟心许……”好像真见到妖童媛女似的,何晏一边说话一边吃吃的笑。
“呸呸,想都别想,就你这点水性,还荡舟采莲,不淹你个半死不活就对得起你了。”
“不如一起去?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你有多久没回去看看了?”
“这句说得好。”顾瑜从身后围上了何晏的颈子:“春草明年绿……你家陛下是不是想着过上三五年等这事平了,北边儿鞑靼人又来骚扰,再随便找个借口接你回去呀?那时候还能升什么官?”
“真到了要我回去的地步,那就不是什么鞑靼又来骚扰,估计得长驱直入,冲到皇城根底下才算数。我们这位陛下呀,担心我很久了呢。”
“嗯?”
“多亏宋武皇帝死得早,万里长城差一步没毁在他手里——我们这位陛下初登大宝,正是雄心勃勃。‘臣悉晦智,晦悉臣勇’,况且我不是那等有勇无谋的人。”说到这儿,何晏双臂一展,双目如电,浑身气势全开,像雄鹰翱翔于九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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