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镯记 作者:尼可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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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交待遗言,让他们要做对国家民族有益的人,不要拘泥于什么主义之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女儿拉着手,儿子拍拍背。用无声的动作取代干瘪教条的语言,表达。很平静的因为肾衰竭去世。姐弟二人和姜同禾都在跟前送他。姜同禾出于保护弟弟的名声考虑,一边和侄女侄子处理后事,一边让随扈赶紧去把那封措辞严肃、内涵无非希望诸君继续努力“匡扶社稷”的遗书发出去;没想到出去一个随扈,立刻进来了家里的佣人,扑通跪在地上含泪说,老太爷刚才去世了。躺在自己的躺椅上,闭上眼像是睡着了。等到太太过去一看,才发现老爷已经歿了。
姜同禾哽咽一声,良久对仆人说,好,我这就回去。摆手让对方先下去。然后转过身对着侄子侄女,姜希婕本想说大伯先回去就是,这里我来操持,很快就回家去。可她大伯却说:“啊呀。。。到底是怕同悯孤单吧。。。可这下,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炎炎夏日来往吊丧者络绎不绝,叫人家觉得姜家真是人脉广泛,南京的南宁的奉天的北平的天津的,各界人士反倒都聚集到他们家的灵堂上来了。半夜,负责守灵的姜希婕坐在蒲团上,王霁月走过来给她递来一杯水。“你还是回去睡吧,别跟着我熬坏了。”姜希婕喝完,拍了拍放在肩头的手,“我没事的。横竖离开学还有一阵子。怎么说我也得陪你把头七给守过去。”“爸爸很喜欢你。”姜希婕转过身盯着王霁月的眼睛说,“这又是从何说起?不兴在灵前骗我,欺负叔叔不能辩白。”话是这么说,王霁月倒很体贴的抱着姜希婕,轻轻拍着她的背。姜希婕知道她刻意如此,语言行动双重安慰,遂讲前日之事道出。
“那你干嘛不叫醒我?”“不知道,大概不想吧。觉得安安静静挺好的。”八月末的夏夜,不太热,知了声亦不闻。最好的岁月也许正在悄无声息的流走。希峻回来,乖乖在蒲团上跪下,给父亲磕了一个头。姜希婕不知道他们父子之间是不是达成了什么秘密协定,但她直觉是有的。只是问也无用。姜希峻对王霁月毫不见外,像是已经自然接受了王霁月是他们家的一份子似的,脱口便说:“王姐姐也去休息吧,这里我们俩守着。万一熬坏了,姐姐又要心疼了。”他说得平静,毫无戏谑调皮,王霁月也得到姜希婕的示意,自去歇息了。
“挺好的,姐。”“嗯。”“爸爸见了也会高兴。”“他知道了。你说,爸爸现在在干什么?遇见妈妈没有?”姜希峻从怀里掏出一张旧照片,“也许遇见了吧。你看。”那是他们姐弟二人在整理父亲遗物时找到的,父母亲有且仅有的结婚照一张。照片后面写着,1909年9月1日,西班牙,巴塞罗那。
两姐弟如此并排坐着,穿着孝服,时而你靠着我的肩,时而我靠着你的肩。姜希婕想起总有人爱说他们姜家人重情,倒是诚不我欺。
作者有话要说:
连续不能登陆数日。这两天终于好了,更新!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姜老太爷七十六岁去世,多少算个喜丧。可是算上姜同悯,虽是意料之中但来往吊丧的人士却无论如何不能觉得有什么喜的,这父子一块离世,他们越发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世上之事什么没有,只是近些年反倒越发往光怪陆离那边走了。
姜同悯去世前留下了遗嘱,老太爷的遗嘱更是老早就当着一家老小立好了的。老太爷说家中祖坟原在某处某处,将他遗体火化之后,一半撒在海中,一半归葬。甚至还顺利提出干脆一次性刨个大点的坑,大坑里边分三个,父子三人并妻子儿媳,一共六个骨灰盒,正好。姜希婕想起当日老爷子说这条时的样子,就想笑,爷爷脸上布满一种勤俭持家的骄傲,反倒不像也曾个杀伐决断的主。然而吊丧的亲朋问及,反而以为异事,啧啧称奇。姜同悯知道父亲的遗嘱是如此立的,不愿违背老父,遂交待子女你们的母亲也是如此处理,一半撒在海河,一半葬在祖坟,你们也将我一样处理便是。
时值暑假,回到上海的王婵月自然也来吊唁。傅家作为姻亲,族中在沪女眷也是倾巢出动,远在山西防卫的傅元弘也为了同僚兼好友姜希耀的面子从驻地请假跑过来。傅仪恒本来说在北平不想跑这么一趟,结果一来架不住家里大嫂二嫂的劝,二来,她也想来看看。虽然说现在这种种事情都到不了她头上,她在斗争中被边缘化之后便属于半赋闲状态,但她想来看看,看看这个姜希峻到底是怎么样。
王霁月一边在灵堂那头帮忙照顾姜家人—她总不能出面待客,只能做后勤工作—一边留神观察自己的小妹妹。这丫头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傅家姑姑了?又得分出神来在有限的时间里观察傅仪恒,傅家姑姑知不知道?又是怎么想的?她总觉得自己看不透这傅家的姑姑,即便听了关于她的无数流言蜚语,为何年长不嫁,为何留学海外,为何又跑到大学去当教授,等等等等。她总觉得这个人该是在欧洲受了极好的教育,因而不想结婚,立志做一番事业;可是看她自归国以来的种种,却又和做一番事业无太大关系,按理她们都是从事教育的同行,可她怎么也不觉得傅仪恒有任教大学的资质。既如此,又像是个把事业教育都当嫁妆的新式贵族女性了,但她也不是。是故教育优秀,无事业心,也无意嫁人的傅仪恒成了一个传说,多少人觉得她应该是脾气古怪以致嫁不出去,可王霁月和她的交集不多不少,知道她断不是这样的人—这等揣测,倒像是传统的挖苦老姑娘的话了。斯人如谜,王霁月总觉得自己看不透她。先前无甚关系的时候看不透,现如今弟弟妹妹全能挂上钩的时候依然看不透,她像是永远戴着一张面具,一层薄纱,天衣无缝的遮掩着自己的本来面目。
相比之下,倒还是王婵月易于把握。王婵月写了那封信之后,甫寄出去就后悔了。问题是也来不及收回了,整天一个人焦虑的要死,还不能跟别人说—别人都太聪明了,尤其是傅仪恒。做了坏事的孩子,怎么嘴一快就把事情给招供了呢?这下只有心一横等死了。她慌乱不知所措,害怕姐姐兴师问罪。可又觉得姐姐是同道中人,理应帮助自己才是。可是她恋上的可不是别人是傅仪恒啊,似又断无使人接受的道理。
不日收到了姜希婕加急的回信。拆开信封见不是姐姐的字迹,她心下一惊,慌忙翻到末尾去看署名,果然是姜希婕和王霁月的连署。姜希婕在信中不但大方承认了她和王霁月的关系,还很直接的安慰王婵月道:你现在所遭受的苦楚,我也曾经历过。不瞒你说,时至今日回忆那段日子我依然感受到强烈的痛苦。但那终将过去。我们此番来信,并非表示对你这件事的接受,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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