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年绘 作者:傅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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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能和坐在教室里的人对上号，就好像从未发生改变。

    或是沉着，或是焦虑，他们的情绪，她在熟悉不过了。她无声的笑了。

    她的眼神，在坐满了人的教室里流转了一圈，一下就锁定了夏屿。

    她看到夏屿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轻握着一支笔，随性的画着，面色安稳恬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放心了。

    她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夏屿。虽然知道，她通过统考没有任何问题，但她还是放不下心想来问问。

    于是，她来之前就张小章约好了，想了解夏屿的近期情况。

    张小章坐在办公室里焦急的看着表，距离他和沈钗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半个小时了。在他的记忆中，沈钗绝不会因为任何事而迟到的，至少他在她身边的三年里从未见过她迟到。

    他忧虑的看了一眼窗外。然后走出了办公室，循着走廊，一步三张望。

    他走到了他所带的班级后面，看到了双手抱胸站在那里的沈钗。

    ‘沈姐，可找到你了。’张小章不由松了一口气，做了个夸张的口型朝着沈钗。

    沈钗做了个嘘的手势，伸手指了指教室里面。

    教室里的学生都深深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没有人关注站在窗外的沈钗和张小章。

    她朝张小章做了个走的手势，然后又看了专注于画画的夏屿一眼，就带着张小章离开了。

    等到走过了教室的范围，她才头也不回的开口，对着走在后面的张小章轻声说‘还记得吗，我们当年也是怎么过来的。’语气是如清水一般的平淡。

    表面上是在和身后的人说话，其实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征求意见。

    张小章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仿佛沈钗才是老师，他才是学生家长。他早已经习惯了，她一直不都是这样的吗沈姐永远是这样的帅气。

    走进了走廊尽头处那个不大的几个老师合用的办公室，她一屁股就坐在了唯一属于张小章的座位上。

    此刻已经上晚自习了，老师们要不就去各个班级看晚自习了，要不就回家了。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他俩，再没有其他人了。

    张小章从抽屉里拿出一打纸，毕恭毕敬的递到沈钗手里。

    沈钗敲着二郎腿，十几厘米高的高跟鞋一晃一晃的挂在纤细却并不柔弱的脚踝上。

    ‘这是夏屿的所有作品，除了贴在橱窗里展览的，其他的我都问各门老师要来了。’他说话的语气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活像旧社会跟在皇帝身边的某种经过了特殊处理的官员。

    在沈钗说好要来学校的时候，他就死皮赖脸的问和他搭班教专业的老师们死皮赖脸的要来了夏屿的作品。他们都是犹豫再三很舍不得，在得知夏屿的家长要来的时候才一咬牙给了张小章的，并且，都逼着他承诺了之后一定会如数奉还才答应借的。

    沈钗点了点头接过来那厚厚的一打纸，然后轻轻的全部都放在了桌上，放下了敲起来的腿，端正了坐姿，一张一张仔细的看了起来，看完的有轻轻的充满怜惜的放在了旁边。

    很快，原来的那打纸越来越薄，才堆起的那大纸越来越厚。

    张小章在旁边看着，满脸恭恭敬敬的表情。

    沈钗看到一张水粉的时候，停留了好久，用手轻轻的摩挲着纸张上微小的突起和颜料温润的触感，才念念不舍的放开了，去翻下一张。

    张小章用余光看了一下画，他记得顺序，这张水粉结束，就是速写了。他唯唯诺诺的开口‘夏屿的速写，很少有风景也很少有建筑，有的，只是同一个人物…..’张小章说道这里顿住了，再也说不下去了。

    沈钗挑了一下眉，抬起头看了一下张小章，见他不说话就继续看了下去。

    炭笔简单勾勒的流畅轮廓，却如真实亲眼所见一般出现在眼前。画面中，长发女人的一颦一笑，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栩栩如生。

    一张，两张…..

    沈钗顿了一下，然后一张张的翻了下去。画面中的那个女人，正是她。

    看见沈钗没有不正常的反应，张小章这才继续滔滔不绝‘我们要求是一天十张速写，夏屿是每天都能交的上来的。一般她上交的速写里，一半是风景静物，还有一半就是你，沈姐。’

    张小章最初看到这些画的时候，也是震惊的。还好夏屿是女生，要不就这样天天画下去，他还以为夏屿喜欢沈钗呢，毕竟那种真实细腻的感觉是没有感情绝对画不出来的。

    很快，厚厚的一叠画越来越薄，终于翻到了最后一张。沈钗有拿出了速写的那一部分，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

    很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沈钗才开口‘夏屿的画可以给我吗’声音沙哑而干涩。

    张小章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对于沈钗的要求，他已经习惯了说不出不了。但是这次他却不能不说不，如果同意把画都给了沈钗，他会被其他老师吃掉的。

    ‘对不起，沈姐。这画我是从其他老师借的，答应一定要还的，不能给你。’张小章说话的声音近乎颤抖。

    ‘那把画我的速写都给我总可以吧这是哪个老师的，不行的话我自己跟他讲。’沈钗做出来让步，她知道既然他这样说了，他一定也不容易。但是，这些画她的速写，她一定要拿回去。

    这些画，对她意义太大了。她在画上，能看得出夏屿暗藏的，不愿意完全表达出的，汹涌的爱意。

    ‘是我，这些速写都是我让收的，你如果要到话都可以给你。’话是这样说，但是从张小章心疼肉疼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大方。

    这些画毕竟占了班里最后速写的一大部分，连身为老师的他本人可能都画不出那么好，几乎随便抽出一张都可以作为示范的速写啊!

    ‘嗯，那就谢谢啦。’沈钗挑起的嘴角，在张小章炽热的目光中，装作一无所知的，愉快的接受了这些画。

    ‘夏屿是真的很有天赋，如果她想，她考任意一所美院都没问题。她的水平甚至都超过了我的水平，我有的时候都不敢教她。’张小章还在絮絮叨叨的对他最得意的门生做出评价，虽然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不配为师。

    ‘如果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她以后一定能成为一名大画家。至少不是我们能比得上的。’张小章作出的是他认为最中肯的评价，听上去像奉承，但是他真的没有一点奉承的心思，只是实话实说。

    ‘嗯。’沈钗故作平淡的答了一个音，却掩饰不住写在脸上的情绪。

    这席听上去十分马屁的话，却对沈钗十分受用。她的笑意从薄唇间深入眼底。

    我看中的人，能差吗。沈钗心想，有一种说不出的骄傲，就好像做母亲的看到子女取得好成绩的自豪与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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