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者 作者:西境
分卷阅读157
一下他的侧脸。
丁隶此时想起了那个女人,她是不是已经和挚爱相会,执手诉衷肠,在往后的日子共同打理着那家小店,相互扶持走完一生?
一则新闻给出了答案。
模糊处理的画面里,清丽的旗袍细细地挂着,女人用大红绸缎自缢在一棵香樟树上,长发低垂,双脚飘摇……
丁隶完全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立刻循着新闻上的地址找到那。行道树旁,果然有一家小店卖着书报,一个男人坐在柜台后面嗑瓜子,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那是怎么回事!”丁隶指着门口的树,女人的尸体已被抬走,什么也没剩下。
“关我屁事。”男人眼皮一抬,“那女的大半夜来我门口上吊,我能拦得了她?”
“你说过要娶她,她才为了你还阳的!是不是你反悔了!”丁隶质问。
“哎哟喂,这两天怎么冒出那么多神经病。”男人一脸无奈。
“你不认识她吗?”丁隶觉得不对劲。
“认识啊。”男人说,“她前两天跑来我店里问老板在哪,我说我就是,她非不信。我怀疑这姑娘被骗了钱,还好心说要不要替她报警,她压根不理我,在门口一直傻乎乎地站到打烊,第二天我一开门,好家伙,人就挂树上了。”
丁隶心想她应该不会找错,问道:“这店里真的没有别人吗?”
男人摇头:“这间铺子我都承包五年了,就一个光杆司令,哪来的别人。”
丁隶忽然反应过来:“五年前那个老板去哪了?”
男人吐掉瓜子壳:“半夜着火,连人带店给烧了。”
丁隶立刻明白了。
原来冥婚不是指人与鬼成亲,而是男鬼和女鬼,那女人起初以为店老板是个活人,其实在她们相遇之时,他就已经死去多年了。
“这件事那个女人知道吗。”丁隶问。
“我跟她说了,她听完之后就自己出去罚站了。”
“这就好……”丁隶终于放下心来,喃喃道。
她的确没有自杀的勇气,她只是去找她的爱人了。
“唉,你说这地界真晦气啊,都死了两个女的了。”男人嫌恶地抱怨。
“还有其他女的死在这?”丁隶不解。
“原来那老板就是个女的啊,不过她平时穿衣打扮就是个男人婆,恶心的要命,三十多岁了都嫁不出去!”
丁隶的心脏骤然紧缩。
随即疑问掠过脑中:一位女性离世之后会变成男鬼吗?
他不加多想,立刻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如果那是它灵魂真正的模样。
☆、燕尔
新年将至。
住院部的病人大多被接回家里,剩下的或是没有人管,或是病情太重走不了,稀稀落落地躺在病床上,让人看了就备觉凄凉。大年三十的晚上,连医生护士都放假了,每个科室只留几人值班。丁隶的父母各自有家,他也不知道该回哪边过年,索性揽下了这没人干的活计,顺便享受一下职工食堂免费吃饺子的福利。
独自坐在办公室,他打开电脑看春晚,偶尔附和屏幕里的观众笑上几声,仿佛气氛十分祥和。跨年倒计时开始,主持人嘴皮利索地念着串词,纸礼花砰地爆开,一群小孩连蹦带跳冲上舞台……
他感觉又饿了。
烧上一壶水,掏出方便面,听着欢乐的拜年音乐夹杂窗外炮竹声,丁隶的心情忽然转好,拿起电话想和陈靖说一声新年快乐。
却换来一句齐先生出差办事了。
他扣上听筒。
门被推开。
丁隶突然想,会不会是他回来了,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然而对面是另一个人。
裹着厚厚的羽绒服,雪花沾满长发,顾又薇拉下围巾弯起眼睛:“我来陪你过年。”
丁隶有些恍神:“你不是回家了吗……”
“吃完年夜饭买张车票就回来了。”顾又薇掸了掸肩上的碎雪,“火车上都没有什么人,我还小睡了一下,正好可以陪你值夜班。”
电水壶啪地跳了。
“又烧水泡方便面?”顾又薇问。
“嗯。”丁隶掩饰地挠挠鼻子。
她提起手里的布袋子,取出一只保温杯,拧开,递过去。
丁隶用勺子搅散热气,是冰糖百合炖梨。
“你从上次受凉就总是咳嗽,梨子润肺的。”顾又薇拿一只碗盛出来,端到他的面前。
丁隶心中一沉,赶紧低头吃梨不让她察觉。
“晚上没吃饭吗,饿成这样?”她惊讶地问。
“每人只给二十个饺子,吃不饱。”丁隶闷着头,嘴里包着东西含糊地说。
面对这样的心意,他真的很感激,感激到鼻子有些发酸。
端着沉重的瓷碗,拿着沉重的铁勺,他一口一口把炖梨吃完,细嚼慢咽地,消化这绵长的愧疚与不舍。
末了他放下餐具,对顾又薇扯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可能是这个笑过于勉强,她看在眼里也觉得奇怪,忙问他是怎么了。
丁隶拉她在对面坐下,握住她的手:“薇薇,谢谢你大老远跑过来,我真的没想到……”
听他这么说,顾又薇以为他是感动到了:“没关系的,我愿意过来陪你。”
“其实我是说……”丁隶的目光低了低,“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话不太合适,你特意过来陪我,我不该扫你的兴,而且这大过年的应该讲点高兴的事。”他说着笑了两声,想制造一点幽默缓和气氛,却见她的表情僵在那里。
接下来的问题他和她都逃避不掉,丁隶深知这一点,缓缓吸了一口气:“你说的对……我是gay,或者说双性恋,我心里的那个人是个男人。所以对不起,我配不上你的心意,也没有资格再接受你的爱情。我想我是喜欢你的,有那么一刻我真的非常喜欢你,我也想忘了他,但是事到如今我才发现自己做不到这一点,所以我不想再欺骗你,也不想再骗我自己了……很抱歉薇薇,很抱歉。”
丁隶不留停顿地说完,始终直视着她的眼睛,他想无论伤心失望还是愤怒怨恨,都是他应该接受的。
过了许久顾又薇才开口,话语很客气,仿佛一个不称职的演员念着台词:“谢谢你告诉我。我很难过,也很生气,不过你现在告诉我总好过结婚之后再告诉我。”
丁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默然望向窗外,稀落的鞭炮噼噼啪啪地响起,其间一团烟花沉闷地炸开,闪一闪,熄灭了。
大年初一的早晨,丁隶踏着新雪回到志怪斋。
一夜没睡困意很浓,躺在床上他却怎么也合不上眼,任视线直直地盯住天花板,脑子里闪过一句句念白。
花了些时间把句子集合起来,他看了看手机,九点。
“喂,小桃吗,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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