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往事 作者:无忧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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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家中的那颗□□。她记得那是一颗日军制式的九七式步兵□□。高建中在把它放进藏着发报机的那个暗格时曾说过,它的威力足可以把整间屋子炸毁。他还说,这是为他自己准备的。
相宁始终紧搂着徐雪欣的肩膀,一直到进了她的公寓,关上门,才松开手。她告诉徐雪欣,这一天出事的不光是安民大街的装裱店,还有中央大街的绸缎行、十六铺的茶馆、小东门的当铺,不是被扔了炸弹,就是有人遭乱枪射杀。最后,相宁说:“这些地方应该都是你们的联络点,问题出在你们的高层。”
徐雪欣呆立了好一会儿后,直视着她说:“那你怎么会在那儿”
“我收到命令要求在安民大街上布控,就赶去通知你。”相宁说:“幸好你没在里面。”
徐雪欣再也不说一句话。她在沙发里一直坐到天色黑尽,才忽然站起身往外走。相宁一把拉住她,问你去哪儿?徐雪欣不说话。相宁用力把她摁进沙发说:“现在,你哪儿都不能去。”徐雪欣咬紧牙齿,拼命想让自己站起来。相宁就更加用力地摁住她,说:“你这是去送死,日本人现下正张着口袋在等你自投罗网。”
“那就让我去死。”徐雪欣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第3章 第三章 刺绣
这几日的长春几乎天天下雨,空气中潮得都能拧出水来,但更难受的是人,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骨头深处在一点一点地往外滋长。大病初愈的徐雪欣神情憔悴,每天待在相宁的公寓里,隔着窗玻璃,她眼中的世界只剩下平安大路路上那两排高大的松树,在雨水中,每片叶子都绿得让人揪心。
可是徐雪欣哪里都去不了。相宁的话是对的,只要没把叛徒找出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隐藏好自己。日本宪兵封锁了离开长春的每条通道,伪满洲国的特务们日夜守候在租界的水陆码头。他们对每个准备离开长春的平民严加盘查,几乎每天都有无辜者因此丧命。
但是徐雪欣还是想要离开。一天傍晚,她换上来时穿的那件旗袍,从房间里出来对相宁说:“我不能再待在这里。”
“可是你能去哪儿?”相宁说:“一出去你就有可能被捕。”
“我不怕。”徐雪欣说:“我受过专业训练。”
“干我们这行的,一旦被捕,自身的忠诚就会受到质疑。”
“我们的组织不像你们,它只会证明我会更忠诚。”
“那你也用不着去自投罗网。”相宁说:“无谓地活着总比无谓地死去要好。”
“可我不能活在这个地方。”
“我们从来不是敌人。”相宁看着她,说:“至少我们还是朋友。”
徐雪欣一下子就沉默了,转身回到房间,关上门,整个晚上都没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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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相家先把相宁叫到办公室,开门见山地说:“你收留了一个女人?”
相宁低下头,说:“是。”
“她是□□的情报人员。”
相宁还是低着头,说:“让她落进日本人手里,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但她掌握的情报对我们肯定有用。”
“她已经是只断线的风筝。”相宁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我有责任保护她。”
“你是在自毁前程。”
“我不是为了前程才干这一行的。”
相家先楞了愣,说:“对抗敌期间的婚恋,戴先生是有明确规定的。”顿了一顿,相家先接着说:“而且你们都是女人,无论是从长官还是从长辈的角度我都不赞成你们的事。”
相宁再次低下头,说:“是。”
相家先说:“你可以让她成为我们的同志。”
当晚,相宁带着徐雪欣离开公寓。路灯下细雨如丝,她们合打着一把伞,就像一对出门散步的小姐妹,徐雪欣的身体裹在一件长风衣里,像一只小猫般靠在相宁的身上。两人沿着中央大街一直走到平安大街,再从那里叫了辆车来到伊通河边。对岸就是关东军的军营,相宁始终不说一句话,徐雪欣也没开口问过一个字,只是挽着她的胳膊,沿着河堤走了很久,才钻进一辆停在黑暗中的本田汽车。
护送她们进入使馆区的是个留着仁丹胡子的男人,除了回头看了一眼外,他跟相宁之间自始至终没说过一个字。汽车在哨卡待检时,相宁忽然伸手把徐雪欣搂进怀里,另一只手拉过她的一只手,轻柔而有力地握着,但徐雪欣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心狂跳不已,她分不清这是因为紧张还是欢喜。
可是等徐雪欣下了车,外面的冷风让她清醒了不少。看着汽车驶离,她冷冷地说:“原来你们跟日本人勾勾搭搭是真的。”
相宁笑着说:“中国人里有汉奸,日本人里当然也有日奸。”说着,她撑开伞,两个人在日侨聚集的平安里街上又走了一会儿,相宁把她带进一幢小公寓顶层的阁楼。打开门,她把钥匙放进徐雪欣手里,说这里是她为自己准备的。
“那你就不该带我来。”徐雪欣说。相宁没说话,只是用眼睛平静地看着她,一直看到两人都再也没话可说。
徐雪欣的房东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寡妇,也是第一代日本拓殖团家属。三十年前她义无反顾的跟随她做医生的丈夫来到东北,而现在丈夫已经作古,老寡妇把她所有的思念都化成了绢帛上的一针一线。那种姿态总让徐雪欣回想起自己的母亲,她死于日军飞机的炮火,与她们家的祖宅一起化为灰烬。她此生唯一的心愿就是把女儿嫁入豪门,梦想以此来重振她们日渐衰败的家族。
徐雪欣一下迷上这项古老而繁复的手艺,开始每天在老寡妇房里学习刺绣,有时也帮着她缝制和服,到了周末就去街口的报摊,买一份当天的《每日新闻》。那是她跟相宁临别前的约定——只要她还安然地活着,每个周末都会在《每日新闻》中缝登一则相同的寻人启事。
除此之外,徐雪欣几乎足不出户。时间让她的皮肤日渐苍白,眼神却变得越发安宁。可是,这样的日子到了秋天就一下子结束。在一个天高云淡的午后,徐雪欣站在报摊前,在《每日新闻》上看到那则熟悉的启事的同时,她还看到了一首五言律诗。
那是一句只有她才能读懂的暗语,是组织对她的召唤。
约见徐雪欣的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坐在虹口公园的一条长凳上,他说:“我姓赵,你可以叫我老赵。”
徐雪欣想起了第一次跟高建中见面。他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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