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月,心上人 作者:纪长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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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色有一瞬极难看。
应绍华须臾间恢复了淡漠温然的神情,低下头捧起她的脚,“我知道了,你别想太多,我会处理。”
他再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林决是怀疑我了?”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扬着,“那你呢?”
爱月着急了:“哥哥会那样想,是合理的逻辑,只不过……”
应绍华打断她,更在意:“那你呢?”
爱月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说:“我想说的是,徐溯和你,并没有表面的那么牢固,至少,远不及顾崇和你牢固,对吗?”
应绍华手里的动作并不停顿,寥寥一笑,只问:“为什么这么说?”
爱月:“我在你枕边睡了三个月。”
应绍华不紧不慢地继续剪她的指甲,剪完了一只脚,换上另一只,她的第二趾稍长于大拇指,是美人的象征。
良久,他又笑了笑,说:“这件事是林决告诉你的,那你自己呢?还想告诉我什么?”
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确,要是仅凭她的个人感受和林决的一面之词,也许还不足以让她起疑,结合她自己见证了徐溯私查魏子煜的电脑,一连得知徐溯背着应绍华做了两件事,这才足够研判。
偶然都能逮着两件事,那么逮不着的呢?
此刻那几个人名在她脑子里嗡响打转,她本想理个单子一一道明,忽而才发觉,近来的事,那几个人,分明环环相扣,说了一个,其他几个必然会被带出。
爱月攥了攥手心,终于说:“我亲眼见到徐溯私下派人搜查了魏子煜的电脑,这件事,你不知道吧。”
她用的陈述句。
应绍华抬起头,眼神讳莫如深,爱月主动接了下去:“魏子煜在查什么……你应该知道,徐溯,也知道。”
或者说,徐溯更想知道。
应绍华淡淡道:“徐溯的事,我会再查,放心宝贝。”
爱月总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诡谲。不是完全的意外,完全的震惊,完全的愠怒,但似乎都有一点,却收敛着,让人看似漫不经心。
她握住他手腕,看着他:“应先生,你为什么不信任徐溯,却又留着他,不能告诉我么?”
他刚好全部剪完了,正打磨着趾头,说话时也不看她:“宝贝,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抬头凑近她,吻了吻她鼻子,“乖。”
他不说,自有他的考虑,徐溯也在他身边待了多年,他该是掌控得住的。
爱月叹了口气,手往下滑,握住他的手,再叫他:“应先生……”
“嗯?”他专心打磨着她脚趾。
爱月心跳如擂,鼓起勇气:“对不起,我骗了你。”她低下头。
感觉到他动作滞住,她更是不敢抬头。
高深莫测如他,她知道迟早是瞒不过的,她不过是孤注一掷,试以自己的能耐,找到真相,掌握主动权。说到底,她怀疑过他。
应绍华反握住她的手:“刚才说过了,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
“不……”她嘴唇翕动,鼻尖再起酸意,“这句道歉,是为了我,也为了……我爸爸。”
此话一出,仿佛有人往她心底吹了层凉气,她浑身不住发颤。
他即刻用力握紧她的手,声音力度也加深了,“宝贝,那是过去的事了,我刚才说过了,这些都是你该知道的。”
她垂眼不语,听到他问:“我奇怪的是,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查的?”
爱月不再隐瞒任何。从在他上海的宅子里听到的那番言论,她跑去质问南月,之后魏子煜黑入亚际内网,跟她交汇信息,达成联盟,她再偷偷黑进他的电脑,攫取有用的信息,最后和魏子煜一起回到上海。
她说完了,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动不动。
话音落下,周遭变得针落可闻。
爱月悄悄抬眼觑他,轻轻喊:“应先生?”
她说话时,他一直不紧不慢地磨她的趾头,说完了,还在磨,似乎没反应过来。她喊他这一声,他刚好磨完了最后一只,磨得她十趾小巧圆润。
应绍华不经意地勾了勾唇,意味不明。
与他料想的,有些出入。倒是她果真是在上海把那些老臣的话听了去,他追悔莫及。
爱月见到他抬起头,唇角展开一抹舒然笑意,喜悦得十分真切。她不知道,那是因为他完全确定了,她从一开始,就只是纯粹地爱他。
应绍华的语气依旧毫无波澜:“我都知道了。”
也是,他要是不都知道,怎么会安排那两位旧人加促她的调查。
想到这里,她更是羞愧。
爱月倏忽想起什么,“应先生,我也有问题。”
“你说。”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是谁的?”
他将剪下的指甲扫进手心,答得漫不经心:“魏子煜安排的很准,你接近爷爷,我自然会查你。”
那么就是,从一开始了。
爱月抱着自己,没有看他:“那你为什么要追我。”她说得愈发有气无力,声尾声调平仄,是连问句都不敢作。
应绍华看着她黯淡下去的眸光,长臂一揽,将她收进怀中,声音是她熟悉的温柔,“真想知道?”
她心头在抖。她对自己说,林爱月,你骗了他,也许这是早就种下的因果,现在终于来了报应。如果他真的说出些什么,那全是你咎由自取。
她突然不敢听了:“不想了。”
他低头凑近她,温热气息拂在她脸上:“你还是听一下。”
她不语,他伸手到她腿下,将她整个人抱过来。爱月顺势抬头,对上他深眸,那里头藏着汪洋般的爱意,“因为你第一次见我时,瞪着我说,’因为这里有人需要我’。”
她不解地皱了皱眉,又听到他继续说:
“因为在机场我给你捡帽子时,你红着一张脸,紧张得戴歪了帽子。”
“因为在鹿儿岛的时候,你蠢蠢地打电话告诉我说,’应先生啊,我的包被一只猴子偷走了’。”
“因为你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时候,嘴巴半张,又蠢又难看……”
他一边说着,回忆如万花筒般,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无限放大。
细数着那么多回忆,他大多都会加上她蠢的修辞。她又气又恸地想,她真的有那么蠢吗?
“因为你……”
她突然搂紧他,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也抱紧她。
因为她是这个样子,是他爱的样子。
爱月怯弱道:“为什么让我这么放肆?为什么不拆穿我?为什么不冲我发脾气?”
应绍华笑了笑,知道她只是在胡言:“好了宝贝,别说了。”
她带了哭腔:“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直接问你?”
“因为你不能,”他的语气出奇地平静,如深潭死水一般,“理由和林决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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