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 作者:梦溪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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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里,可出身如何非我所愿,陛下又何必以此诛心之论,来伤我的心!”
美人流泪,自是更加赏心悦目,纵然生育过儿女,严氏的姿色依旧能令人怦然心动。
跪在后面那双儿女见母亲哭泣,都上前给她拭泪。
严氏满心悲怆,见状愈悲,忍不住将他们搂入怀中,放声大哭。
然而魏临却还只是坐在那里冷冷看着,仿佛事不关己。
他心里有一股熊熊燃烧的怒火,叫嚣着让他过去,亲手将这个女人掐死。
这个女人的父兄,把持魏国的兵权,如今又直接向齐人投降,拱手将魏国数万兵力送给敌人。
但另外一个声音,却在告诉他:这不能怪她,毕竟她也是受害者,她的父兄抛下家眷投向敌人,压根就不管他们的妻女在故国会如何,更不必说这位在深宫里的皇后了。
两股声音在内心交战,令魏临温雅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狰狞。
小孩子敏感,这丝狰狞被男童捕捉到了,他吓了一跳,根本不敢上前喊人,反是往母亲身后躲。
作为皇后嫡子,魏隽本该受封东宫,但魏临除了给他与其他皇子那样的王爵之外,并没有更加特殊的荣宠,即便严家向他施压,他也找了借口推脱过去。
“你……”魏临深吸口气,缓缓开口。
严氏抬起头,满面泪痕,楚楚可怜。
魏临心底那股无名火又冒出来了:“你出去,在交泰殿待罪,朕不想看见你。”
严氏咬住下唇,没有辩驳,带着儿女默默退下。
然而她不在跟前,魏临非但没有冷静下来,那股火气反而愈烧愈烈,直有将一切都破坏殆尽的欲、望。
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明明已经足够努力了!
为什么连上天也不给他机会!
既然不想给他机会,为何当初又要让他生为皇后嫡子,为什么不让他托生在刘氏或李氏那些人的肚子里!
书案上所有东西都被扫落在地,他双目通红,望向杨谷。
“去,给朕拿一样东西来。”
杨谷:“陛下?”
魏临:“要鸠酒。”
杨谷一震,跪了下来,失声喊道:“陛下!”
魏临:“还不去!”
第145章
杨谷泣道:“陛下,还没到那一步,您别,您千万别想不开啊!现在还有机会!”
魏临面露讥诮:“机会?早在太、祖皇帝没将程严两家的兵权削干净之时,朕就已经没有机会了,后来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徒劳无功。”
杨谷见他神色冷硬,嘴唇张张合合,终究什么也不敢说,只能抹一把脸,弓着腰转身出去,许久之后,才捧着一壶酒过来。
鸠酒不需要去找太医调配,每代皇室都会秘藏些许药物,其中有丹药,也有毒、药,将药丸放入水中化开,便是现成的毒酒。
拜先帝爱好房中术所赐,皇宫里有一间宫室,专门用于存放各式各样的丹药,其中不乏剧毒丹药,魏临登基之后,政务缠身,仅仅将先帝重用的那些宫人遣走,甚至还顾不上让人清理这些宫室,没想到此时居然会派上用场。
现在回头一看,简直是天大的讽刺,莫非先帝早就料到魏国会有今日,所以冥冥之中留下这些毒、药,让他有朝一日能用上?
想及此,魏临忍不住呵呵笑出了声。
杨谷故意没有带酒杯,就希望皇帝喝斥他,这样他可以趁机再劝皇帝改变主意。
头顶传来皇帝的笑声,杨谷不由睁大眼睛,面上浮现出恐慌之色:“陛下,您别吓奴婢啊!”
他担心皇帝受刺激过甚以致心性癫狂了。
魏临收了笑容,淡淡道:“你将酒放下,然后去交泰殿。”
杨谷:“陛下?”
魏临:“去交泰殿,若是皇子和公主都在那里,就将他们带走,然后让严氏好自为之罢。”
杨谷浑身一震。
魏临看他:“还不去!”
杨谷咬了咬牙:“是!”
在外人看来,皇帝的话说得隐晦含糊,可宫里人说话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说半句,留半句,“好自为之”是什么意思,分明是让皇后自裁,所以才要先让他将皇子公主带走,杨谷明白,陛下对公主和皇子还有一份骨肉亲情在,不忍他们将来成了亡国奴为人摆布,但对皇后严氏,他却并不打算放过。
魏临将目光从杨谷心事重重的背影上收回来,落在眼前的酒壶上,慢慢伸过手。
国破家亡,皇帝除了以死殉国和投降归顺,还有第三条路走吗?
魏临忽然想起来,前朝时,宣帝昏聩无能,当年任前朝大将的魏国太、祖率先起兵,各地藩镇纷纷响应,这才有了后来的齐魏并立,宣帝眼见四面楚歌,走投无路,直接一把火将宫室烧了,连自己和数十名誓死效忠的宫人一并烧死在里面,太、祖皇帝为了表明自己的正统性,便扶植了前朝一名旁支宗室为帝,又让对方将皇位禅让给自己。
然而历史何其相似,太、祖皇帝只怕不会想到,数十年后,这一幕再一次重演,而这一次的主角,却是自己的后代子孙。
难道这世上果真有因果报应?
魏临捏住壶柄,将玉壶提了起来。
里面的液体轻轻摇晃,并不多,这样的剧毒,一口下去也就够了。
可就算是因果报应,为什么不是应在先帝身上,却是应在他这里?
魏临忽然觉得不忿。
什么偏偏是自己!
这明明是先帝留下的烂摊子,先帝倒好,享乐一生,在世的时候极尽猜疑,对儿子们也用上帝王心术,到头来拍拍屁股就走了,却要他来收拾残局。
凭什么?
凭什么!
为什么是他来喝这毒酒,就算要喝,也该是先帝喝才对!
魏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先帝怨恨之极,他的脸上似哭似笑,扭曲狰狞,若杨谷在此,定会以为他失心疯了。
但魏临知道自己没有。
他的神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他甚至觉得,当初先帝废太子,他就应该顺应时势,索性就当个赋闲的亲王,早早跑到封地上去,如今肯定已经天高皇帝远了,就算没法对抗齐国,腾挪进退的余地也会更大,断不至于像如今这样,背着整个江山社稷,动弹不得。
谁让他内心不甘,非要挣扎着东山再起,结果好了,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却换来现在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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