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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津 作者:南山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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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高长厚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浮现,一想到他竟已与世长辞,陆之遥便眼热鼻酸起来。夷云派的长辈中,除了他自己的师父,要属魏其英和高长厚对他最亲近。他视之为亲人,猝不及防听闻噩耗,心里陡然一沉。当日在亓山,他为了带走陆之遐据理力争,没想到那一面竟成永诀。他心里遗憾,悲痛像巨石堵在胸口。

    胥凤仪要说的并不止这些,但见他悲伤不忍打扰,于是暂且安静下来。待陆之遥止住眼泪,神色稍缓,她才继续说下去:“这段时间,夷云派封锁了消息,应该是在商量继任掌门的事。”

    陆之遥泪眼朦胧中皱起眉头:“你是说夷云派这一个月里都群龙无首?”

    胥凤仪道:“是,不过现在应该尘埃落定了。夷云派已经在筹备新掌门就任典礼,并邀请沧北武林人士前去观礼。听说祭孔那天,孟鲲还带着都雅来钟陵游玩。他有如此闲情逸致,显然胜券在握。”她看陆之遥抹去眼泪,话题一转,说起为赵家报仇的事:“如果孟鲲接任夷云派掌门,你还要向他报仇吗?”

    陆之遥红着眼睛,纠结道:“……先要确认,究竟谁才是元凶。”

    胥凤仪提醒他:“如果孟鲲接任掌门,那意味着夷云派认定了魏其英是幕后主使。”

    陆之遥喃喃道:“所以真的是魏其英陷害孟大哥?”

    胥凤仪摇头:“谁陷害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夷云派已经在孟鲲和魏其英之间做出了取舍。无论谁是元凶,夷云派只会全力维护新掌门,而另一个就必然被牺牲。”

    陆之遥的神情舒展一瞬之后变得更为复杂,怀疑之余又似乎在懊恼,但懊恼也很快消失不见,反成了毅然。胥凤仪看着他沉吟片刻,感慨道:“你其实不愿意向孟鲲复仇,是不是?”

    她真正想问的是,他是否宁可去杀魏其英。陆之遥明白,因此更觉羞愧。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庆幸的,终于可以不用和孟鲲刀兵相见。那一瞬他忘了追究元凶,忘了魏其英也可能是无辜的。人就是这样,无论多么难舍,生死面前,始终亲疏有别。陆之遥深自反省,痛恨自己竟有如此卑劣的想法,默默自责不已。

    胥凤仪见他流露愧疚的神情,劝道:“你不是神,当然会有私心杂念,不必为此耿耿于怀。”

    陆之遥神色未展,心里怀着一丝侥幸:“如果孟大哥真的接任掌门,那也应该是各位长老与统领查明了真相,证明他确实是无辜的。”

    胥凤仪暗想,这其中利弊权衡,岂能如此简单?她看着陆之遥脸上表情变换,知道他心里也并不糊涂,只是眼下,他与孟鲲的情义仍旧占据上风。若非铁证如山,他终究下不了决心。胥凤仪将心里的话忍住了,只开解道:“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谁是元凶,一切都言之过早。反正明天就要出发,等到了亓山再问清楚不迟。”

    陆之遥无意辩白,点了点头。两人都沉默下来,静静地吃完这一顿,互相道过晚安,便各自歇息了。

    第82章 闻郎江上唱歌声

    次日,胥凤仪特意换回了一身青衣,安排好家中诸事,先陪陆之遥去茂源找妙闻。来到客栈一问,方知她一大早退了房间,人已不知去向。胥凤仪心知肚明,见陆之遥惆怅,只能安慰两句。

    “有缘还会再见的。”她实话实说。陆之遥点点头,并未领会她弦外之音。他心里轻轻搁下,两人即刻启程前往云中。胥凤仪出行之前没有特别吩咐,妙执便仍旧远远地跟着。午后,他们来到天星码头。

    秋风萧瑟,沧江水寒,南岸荒滩上芦荻成云,风吹白浪翻滚,飘起阵阵绒雪。胥凤仪玩心大发,跑过去随手折了几支,抓在手里吹着玩。陆之遥将坐骑寄存在驿站,一转身见她鼓着嘴把芦花往天上吹,不觉一笑。

    港口人来人往,叶家的船队正在卸货,散户的船都泊得远远的。陆之遥租了一条小船渡江。船夫语带不满地解释码头这两天被叶家占着,自己的船停在一里外,要带他们走过去。他在前面带路,陆之遥和胥凤仪跟在后面,三人从芦苇丛中穿过。

    风消停了一阵,胥凤仪头上沾满了芦花。她看向陆之遥,见他头上也落了一层白,忍不住笑起来。风又起,裹挟着芦絮斜飞扑来。胥凤仪眯起眼睛,伸手捂住口鼻。陆之遥走到上风处,略侧过身来替她遮挡。胥凤仪扭头看他,看那双眼睛如秋水般温柔沉静,连这漫天飞絮也相形见绌。她牵起他的手,笑着不说话。

    等到了水边,胥凤仪笑意更浓。陆之遥见她笑得古怪,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胥凤仪眨了眨眼睛:“你方才走路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叶凌霄摆的中秋宴。”

    陆之遥茫然一瞬后醒悟过来,知道她在调侃自己,忍不住也笑了。

    船夫解开缆绳,先登了小船,拿起竹篙将船撑到近处,然后从舱底拖出一条踏脚板,推出去架在船头,招呼二人上船。陆之遥先扶胥凤仪登船,自己随后跳上甲板,帮船夫把踏脚板收回船舱。船夫用力地一撑竹篙,小船便晃悠悠载着他们往江心而去。

    离岸两三丈时,船夫收起竹篙,到船尾摇橹。虽然是晴空万里,江面上的风浪却很大。风从西北吹来,大漠黄沙的苍凉之气消褪殆尽,却被沧江的水汽滋润得氤氲潮湿。小船缓缓向北,风浪阻挠它、动摇它,它摇摇晃晃,却始终前行。

    行到江中,上游传来吟咏之声,随风飘进众人的耳朵。吟咏漫不经心,未成曲调,恣意之中可见潇洒。胥凤仪和陆之遥循声望过去,发现上游漂来一只竹筏,竹筏上有一人,形容懒散地侧卧着,长篙躺在一边,手里握着酒壶摇来晃去。胥凤仪见他这放浪不羁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唇角,就听陆之遥开口朝他打招呼:“闻兄!”

    闻歌停声抬头,从竹筏上投来一瞥:“是陆公子与石姑娘啊!”他说着站起来,朝两人抱拳。陆之遥和胥凤仪作揖还礼。陆之遥说道:“闻兄别来无恙?”

    “好得很!”闻歌笑呵呵地。他想起近来江湖中风卷云涌,心念转动,看向胥凤仪:“石姑娘觉得我这竹筏如何?”

    “好得很。”胥凤仪笑答。话音刚落,只见闻歌纵身一跃来到小船上,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伸手揽着人腾空而去,眨眼间回到了竹筏上。陆之遥下意识要跟过去,一想那竹筏恐怕承受不住三个人的重量,只好忍住了。

    闻歌松开手,原地坐了下来。竹筏上多出一个人,吃水更深了些。胥凤仪原本并没有打算来竹筏上,但知道他一向恣意妄为,也是无可奈何。她慢慢走了两步,一个浪花扑上竹筏,将她的鞋袜打湿了。她低头看了看,转身走回闻歌身边。

    闻歌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问道:“比起陆之遥的小船,是不是更有意思?”

    “确实。”胥凤仪看他,“不过船有船的好。”

    闻歌想了想:“前面风浪太大,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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