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象 作者:荆之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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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不禁兀自微笑。
她看起来是健康的,有生命力的,可是她快要死了,好神奇。就跟她好端端的,某日突然觉得腹痛得厉害,吐着吐着,连黄水都吐不出来的时候,哇一声吐了口血一样。
祁逸铭闷头帮她擦血,崩着脸,低垂了眉目,从头到尾只问了句痛么。吴思春摇摇头说不是太痛。祁逸铭递给她漱口水,把她的手指放到温水里揉搓。
祁逸铭非常在意她的生死,这点吴思春心知肚明。但是得知他去做了输精管复通术,她依然大大惊讶了一把。
之后,像完成任务一样争分夺秒落实造人计划,两个月过去得很快,即便在最易受孕的日子里,他们都没中彩。
家庭医生说可能是心理问题。吴思春有种解脱的感觉,望着祁逸铭强装淡定的脸,她不肯承认又不能不承认,比解脱更深刻的感触是失落。
吴思春在电脑上捡了个名为“死亡倒计时”的文档,以认真严谨的态度详细记录了病症及自己的感受,作为“遗产”供他人研究。
她还想做点什么,一时之间想不到有什么可做。祁逸铭是个会宠人的主,正儿八经宠起人来能把人宠到天上去,她每天做的就是一边享受祁逸铭的宠溺,一边想着自己还有什么可做。
日子过得有种要燃尽最后欢愉的悲情味道。死亡的阴影貌似将她与祁逸铭之间的隔阂抹去,轰开紧闭的心门,推倒高筑的心墙,他们自然而然地拥抱和亲吻,和所有处于热恋中的恋人那样动不动便抛却理智,顺应任性的冲动,做疯狂的事情,任由不经意间的对视引发一场停不下来的大笑。
那一段日子,吴思春经常会忘记他们如此融洽的目的是造人,是为了消除羁绊造人计划的心理障碍。
她欢愉地哼着歌儿尽力把每一线时光拉长,尽力把每一线拉长了的光阴再用欢愉填满。死亡倒计时的记录风格依旧一板一眼,不过,它多了节活泼的序章。
吴思春在首页上如是写:
亲爱的死亡小日记
你选择了我,我选择了你
我们共织一段驳杂小时光
听我倾诉,见你盈实
你的斑斓
我的梦~
事实就是,他们如此融洽的目的是消除心里隔阂,要造人、活命。
祁逸铭大概也是付出过真心的,她揣测。
在测孕试纸显示阳性的时候,他的激动不像是假的。他跟祁家打电话说要当爸爸了,声音喜悦地变了调子,眼睛里是光闪闪亮晶晶,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
家更像家了,突然有一种无法割裂的外力将他们挤压在一起,不分彼此。不尽然是因为来之不易而倍加珍惜的吧,应该有点其他的什么在里面的。吴思春乐观地想着。
但是这真心不属于爱吧,是真心高兴、真心激动,是目标达成的喜悦。毕竟,爱对于他们来讲,太难了。吴思春亦这般揣测过。
至于后来,后来也不尽然是平顺的。
祁逸铭出门办事,说是四天内可返回,这趟行程一拖拖长到两周。吴思春在家吃错了东西,突发肚子痛被送到了医院。祁逸铭连夜赶回陪床,他等她醒过来,撂下几句话,摔门而去。祁逸铭的脸色很不好看,睥睨她的样子,冷冷说话的样子,又像是回到了多年前,他、董潞潞、以及她的僵局。
他说,你是在报复我吗?用作践自己的方式?你作践自己我管不了,孩子是无辜的,别祸害到它。
吴思春不置一词,绵软的性子莫名酝酿起滔天的怒气。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就这么气,气得差点滑了胎。得知胎儿可能保不住了,吴思春的怒火烧得更旺。不知道在气什么,也没有怪谁的意思,就是气,气得耳鸣老毛病发作,双侧鼓膜内陷产生的嗡嗡声也来凑热闹,她烦躁得厉害,动作不分轻重,一个不当心,指甲把□□刮掉了一层,眼睛迅速将生理性泪水聚集。
这些怒气在祁逸铭捧着她的脸、将她揽到怀里的时候消失得一干二净。
吴思春牢牢记住了自己反常的那个日子,4月28号。
风波过后即是平静,没有责问,没有解释,翻过来调过去的你侬我侬、幸福甜蜜,他们是美满生活的范本,直至祁逸铭车祸身亡。
那一日,艳阳高照,晴天霹雳。
那一夜,九月的大雨漂泊生烟,湿了大半座城市。吴思春躺在手术台上,被救护车的呜呜声洗了脑,它循环一遍又一遍,她无法再想其他。
一天之内,未到中年的她死了丈夫、丧了儿子。
吴思春的怪病不药而愈,死神向她伸出的镰刀失去了威力,她再也不必颤颤巍巍走在死神吊起的钢丝绳上了。
这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一想起吴思春那个生无可恋的样子,替她惋惜非常。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自责再痛苦,说什么没照顾好孩子都没用,挽回不了什么。要怪就怪她定力不够好、肚子不够争气,听到祁逸铭出事的消息还镇定着,等确认了消息就开始喊头晕肚子痛。
醒来那一摊子离别的孤寂,比祥林嫂好不到哪里去。
☆、bsp;13
祁逸铭睡得沉,像睡醉了一样。我不记得他跟吴思春在一起的时候,有哪一次是贪睡的,他的睡眠通常清浅。
也罢,昨晚闹恼了他,晚醒一会不坏。
我轻手轻脚地起床,手腕有隐约的痛感,手掌木一阵麻一阵。
刀口不深,架不住董潞潞这壳子是个娇贵的主,我找出药箱简单处理了下,戴上长袖塑胶手套准备早饭。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我摘下围裙,走出厨房。
祁逸铭已经起床了,他坐在客厅里,讲:“你过来,我们谈谈。”
“谈恋爱么?我先去上个厕所,内急。”
因我的一句话,祁逸铭阴郁着的一张脸瞬间有了寒霜密结的味道,带着浓浓的戒备。
似曾相识的表情。
进门便是热浪扑面,浴室里蒸汽弥漫,潮湿的温度噎了呼吸。看来他冲澡冲的时间不短。可惜这般冲也没能冲掉他脸上的阴郁。
我抹掉镜面上的那层模糊,露出笑意盈盈的自己,拨拨头发,我尽量让自己的笑柔和到没有一点儿脾气,不过三秒后我就放弃了这愚蠢的试探:董璐璐的壳子美则美矣,笑起来妖娆有,勾人有,至于柔和,怎么笑都笑不出那感觉。
我把手腕放到水流下冲了会儿,拍了拍,伤口处很快红肿起来。我把挽好的袖口撸下,伤口半露不露。
做好这些,我对着镜面龇牙,做出夸张的口型:早上好,心机婊。
“嗨~早!我做了手擀面,应该合你胃口。”
我的潜台词很简单:我带伤做了你最爱吃的手擀面,赏脸吃两口。
“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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