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就如母亲一样照顾着他,他四五岁时,顾天音已经读了小学三年级,那时他每天和外公呆在家里,羡慕姐姐有老师,有同学,有好看的书,总爱跟着她去学校。
他从不哭闹、纠缠,只是在姐姐背起书包时,默默在身后跟着她,如果外公在后面叫他“小北,回来,姐姐要去上学了。”他就乖乖地点头,对姐姐挥挥手,转身回来。
沉默的小身板静静走进昏暗的房间中。
顾天音于心不忍,经常会带他过去。他当时人矮,步子小,却从来不说让姐姐等等自己这样的话,总是闷不吭声地加快步伐,加大脚步。每每这时,顾天音就会任别的小伙伴大跑大跳着走远,自己则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在后面走。
后来,顾天北长大了一岁,外公就卖了家里唯一的小羊,也送他去上学,他用顾天音用过的旧书,顾天音用报纸小心地帮他包上书皮。姐弟两个小手牵着小小手,走过曲曲折折的乡间土路。
再后来,顾天音辍学离家,只身去a市打工,羊肠小路上便只剩下顾天北一个痩削的身影。
步子越走越大,步伐越迈越快,身形逐渐挺拔。
时间转着圈圈就过去了,不紧不慢,毫无波澜。
顾天音来了信,信中语气欢快,她说她在酒吧打工,遇上一个乐队主唱,男人英俊迷人,声音性感,他说她嗓子空灵漂亮,可以尝试做歌手。
顾天音,顾天音,天籁之音,她应该生下来就是一个歌姬。
顾天音着了迷似的喜欢上音乐,在信中愧疚地告诉他:这个月寄给你们的生活费少了一些,因为我想多攒点钱,买一把吉他。
顾天北将生活费给外公,把那封信叠好,小心藏了起来。
再之后,高考结束,顾天北出乎所有人意料,发挥失常,坚持不再念下去。外公无奈,让他去江城,学一门手艺,于是他辗转到了彭哥的面馆。
顾天音在电话中苦口婆心劝顾天北复读,少年沉默的坚持,让她的尾音都带上了哭腔。
她拿这个内敛执着的弟弟毫无办法。
顾天北开始了半工半读的生活,没有了他的学费重担,顾天音的生活轻松了许多,她买上了吉他,学习了作曲,开始在酒吧登台演唱,也逐渐地,有了几个粉丝。
这些变化让他在深夜困顿的书桌前,总能强打起精神。
再后来,年画如灿烂骄阳,强势闯入他的生活。
他抗拒,他躲闪,他笑容越来越多。
……
都是陈年往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后半段,一边写,一边哭,写完回头再看一遍,还是哭。
还有,我北哥只是言语调戏,并没有luo聊,哼!
最重要的:明天高考的小天使们,加油加油加油!!!比起北哥,我们都幸福地太多,放轻松,好好考!
☆、第57章 天空 (三)
顾天北偏头,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 刺眼的强光照的他眼睛生疼,他轻咳一声, 起身对顾天音说:“你再睡会, 我去找医生谈谈。”
……
a市。
年画托运完行李,只身背着小包过安检。
等过完安检,找到对应的登机口,她在休息区左顾右盼,向柜台地勤人员借了部手机, 往顾天北的手机上发了条短信——
如果你联系不上我,不要着急,我的手机摔坏了,已经送到实体店去修。
落款是:小螃蟹。
屏幕显示发送成功, 她找到那条已发送的短信,删掉, 微笑着将手机还给地勤人员。
“谢谢。”
半个小时后, 年画顺利登机, 听着空乘小姐甜美的语音提示, 系好安全带, 收起小桌板,伴随着机翼不可忽视的轰鸣声, 穿越厚重云层。
年画坐在靠窗的位置,略微麻木地看着一层层雪山般连绵不绝的云霭,外面的光线略强, 看久了眼睛刺痛。
她放下遮光板,闭上眼睛,在满眼的红黑画面中,回忆着与顾天北的最后一则通话。
“姐姐的身体出了点状况……”
“有些严重,目前在进行腹膜透析……”
“可能需要肾移植……”
“……”
年画从小到大生龙活虎、身强体壮,鲜少会去医院,连发烧感冒都是少有的事,她不懂那些晦涩的医学名词,只听到“肾移植”三个字就鼻头一酸,后面他再说什么,她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
满脑子只想着,到他身边,以最快的速度到他身边,陪着他……
如果说这些年她与顾天北之间最大的遗憾,那就是没能时刻陪在他身边。她想陪他度过每一个开心或难过的瞬间,淌过每一条蜿蜒湍急的河流。
对这个男人,她有多深爱,就有多心疼。
******
长达十二个小时的飞行,年画拉着大大的行李箱找到parnassus院区时,手表已经显示早上八点钟。
空气有点凉,她吸一鼻子凉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立即将绑在腰间的外套老实穿好,坐在行李箱上踌躇了会儿,没有径直进医院。
年画在医院附近找了家早餐店,加州风情装潢的餐厅里,一排排漂亮的手工甜品琳琅满目。她找了中间一个两人座的位置坐下,点了一份招牌特色早餐、一份蟹肉水波蛋,加一杯香草蓝莓奶昔,又点了些手工面包和蓝莓法式吐司,打算打包带去医院。
面前的小方桌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年画才从包里摸出手机,开机。
十几个小时没有进食,如果现在去医院,顾天北又要操心自己的吃饭问题,倒不如先自行将肚子填饱,不至于给他添麻烦。
年画这样盘算着,三下五除二解决一个水波蛋,这才喝口水,就着奶昔大口吃面包。
“叮铃铃。”
门口清脆的铃铛响起,又有客人进来,年画嘴巴里吞咽着食物,对周遭的世界置若罔闻,直到感觉眼前光线暗了几分,似乎有人走到她的桌子前,停住了。
她下意识抬头,看到挡了一半光线的人正垂眸望着她,唇角是一抹熟悉的笑。
他的白色上衣纯净整洁,背后被遮住的阳光正悠悠散散落满他肩头,衬得那线条流畅的下颌更加柔和了几分,秀长的眉微微蹙着,压下一丝淡淡的疲倦。身长玉立,眼尾微扬。
满是意想不到又意料之中的复杂神情。
年画放下手中面包,冲他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小顾哥哥,好巧啊。”
“不巧,”顾天北稍稍俯身揉了揉她的发顶,那发丝软软的,像小动物的绒毛触到手心,微微地痒,让他忍不住心中软了一片。
似乎这两日的困顿疲倦,也随着这轻轻一揉,从指缝中溜走大半。
他平视着年画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