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晶晶的眸子去寻他的眼睛，“真的？”

    顾天北轻轻点头。

    仿佛不敢相信般，她再次确认：“真的找到了？”

    “嗯。”

    顾天北手指抚上她在他怀里拱乱的头发，微垂了头，直视着她的眼睛，眼中阴霾全散，水光潋滟。

    “真的。”

    他眼尾微微扬起，扬出一个淡淡的笑纹，紧抿的唇角慢慢上翘，打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偏头笑出来。

    这副经历过人生风霜雨雪的容颜，敛去沉重岁月，依旧风情云淡，纯净无暇，笑得如天真的孩童一般。

    那是独属于顾天北的，最好看的笑容。

    年画的双手不自觉收紧，再松开，慢慢捂住嘴巴，和他对视着，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里面，盛着柔美月光。

    她跳起来，单手勾住顾天北的脖子，在步履匆匆、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中，仰头吻住他。

    ******

    一系列严谨的术前检查和准备后，手术的日子敲定在十二月十日。

    上午十点钟，年画陪着顾天北将顾天音送进手术室。

    手术室外，年画将手塞进顾天北的衣兜里，在里面，和他十指交握，紧紧交缠。

    顶尖医院的专家主任主刀，手术进行地比意想之中还要快。

    理所当然地，手术成功。

    一天一夜的漫长等待后，顾天音缓缓苏醒，模模糊糊的第一眼，看到三个静站床头的身影。

    顾天北、年画、还有钟晴。

    满满的感动萦绕在心里，让她一时间有些失语，这一刻，夜深人静，他们互相平静地对视着，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离不弃的相守、劫后余生的感动，彼此心照不宣。

    顾天音苏醒之后，顾天北终于沉沉躺在床上，睡了整整十八个小时。

    ******

    顾天音术后各项指标显示良好，无排斥反应。

    一周后，顾天北只身回国，进行当季最后一次广告拍摄。

    从录影棚出来，他几乎没有停留地，再次奔赴机场。

    只不过中间，回了趟工作室。

    这次的行程没有刻意保密，到机场时已经有许多粉丝前来送机。

    顾天北没戴帽子，也没戴口罩，只是脖子上，依旧缠着那个略丑的围巾，即使在开了暖气的机场里，在将大衣脱下来拿在手里的时候，也没摘下来。

    粉丝们对于这种暗暗的虐狗行为渐渐免疫，选择性视而不见。

    他只身一人，没带工作人员，她们便自然以为他是要出国旅行散心，各个嘘寒问暖，不住叮嘱“好好休息，玩得开心。”

    他微笑着，不断点头，侧耳听着她们叽叽喳喳说着话，偶尔也会回答几句。

    过安检，他回头向依依不舍的小女孩们分手，罕见地，多说了两句。

    言简意赅，“好好学习，努力工作，注意身体，平安开心。”

    偶像这么暖心，粉丝们一个个抱着噗通噗通的少女心，嗷嗷尖叫。目送着顾天北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目光所及之处。

    ……

    当晚十二点整，夜深人静之时，顾天北工作室官微和方锐微博同时发布一则公告，宣布顾天北将由今日起，暂别娱乐圈，出国游学，归期未定。

    语言简练，毫不煽情。

    傍晚送机时还抱着少女心蹦蹦跳跳的粉丝们，此刻全部猝不及防，心碎一地。

    等顾天北落地，再次打开微博时，这则毫无征兆的爆炸性新闻已经在网上全面发酵了。

    微信上，也是一排的未读消息，很多合作过的同行，纷纷发来关切的问候，问他为什么会有这么突然的决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哪有什么不开心，只不过上苍垂怜，一切美好失而复返，曾不可掌控的命运终于稳稳落入自己手中，他想还自己一个自由的灵魂，以及给她，最好的爱情。

    顾天北静静看着微信中一条条未读消息，房间里空调轻轻地吹着，温暖舒适。枕边，是早已熟睡了的小姑娘，侧脸压着枕头，微微嘟着唇，睡颜美好。

    白月光般柔和透薄的灯光下，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动，在微博键盘上一字一句敲出——尝试过失去，才了解想要的是什么；体会过得到，才明白该珍惜什么。

    我有过两个愿望，曾以为再无可能实现，一个关于她，另一个是她。

    春风只拂面，永不会停留。

    她是故人来，圆我今朝梦。

    ******

    圣诞节，整个旧金山市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与狂欢中，城市中、街道上，到处张灯结彩，玻璃橱窗上装饰着漂亮的铃铛与圣诞马车，快乐的圣诞歌曲不绝于耳，连居住于此的华人同胞都不觉兴奋地投入到节日的氛围中。

    顾天北开车带年画穿梭在城市的街道中，感受这座城市的浪漫与热情。

    车子驶上宏伟大气的金门桥，横卧在深蓝海湾上的大桥，如蛟龙入海，巨浪腾空，入目是一条蜿蜒不尽的橘红灯带，璀璨夺目，像一个个燃烧的灯笼，又似一颗颗闪烁的星星。

    年画兴奋地举着相机不断按下快门。

    他们坐上金红色的叮铛车，一路叮叮当当，穿梭在杂糅着现代与复古感建筑的街道间，连吸入鼻腔的寒冷空气都变得清甜无比。

    叮当车在联合广场停下，年画被顾天北牵着，晃晃悠悠走入小小的广场中，与一张张兴奋的笑脸擦肩而过。

    身侧的男人面容柔和，波光粼粼的眼眸平静地观赏着周围的景致，侧颜漂亮地让人移不开眼睛。

    广场对面的梅西百货前，有小型的乐队架起了乐器，几个年轻男人认真地敲敲打打试着音，周围已经聚了一圈人。

    年画狡黠地转了转眼珠，侧身踮脚搂住顾天北的脖子，撒娇耍横地指着广场另一侧拿气球的圣诞老人，要求道：“顾天北，我想要一个气球，白色的，你去帮我要。”

    顾天北循声望去，抿唇笑得无奈，“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长不大。”

    年画拿鼻子哼他。

    “乖乖等我，别乱走。”他伸手揉揉她的发顶，转身向圣诞老人走去。

    年画乖乖站着，看着，待他走远，转身小跑溜进被人群逐渐包围的乐队中。

    她笑着，小声用英语对几个年轻小伙解释几句，拿吉他的金发碧眼的小帅哥会心一笑，将手中吉他给她，并让她坐到自己的高脚凳上。

    年画曲起一条长腿，将吉他架在腿上，轻轻拨弄几下，流畅的琴声溢出。

    她调好音，轻轻扫弦，弹出流畅的前奏，低头，轻轻开口。

    ……

    顾天北举着白色的气球大步走回广场中心，那个乖乖站在这里的年画却不在了。

    他原地转了个身，深邃的目光四下搜索着，一无所获。

    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