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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盯着我看,能睡着才怪。

    躺在外侧的我呆愣愣望着帐顶,眼神不时往那头梁上飘。里屋这边有个打开的窗子,垂着竹帘,不时微风拂动。夜半里促织的叫声听得很清楚,外头明晃晃的月光也漏了些进来,在案几上留下细密的银白色横线。

    分明是秋夜露浓的寒凉之际,此时屋子里却如同酷暑。

    好热。那几只炭炉子可不可以端走啊……

    忽然地,旁侧郡主翻了一个身转向我,脑袋就这么顺势靠进了我颈窝里,双手也紧紧抱住我的腰。我忍不住一哆嗦,第一反应却是郡主身上好冰啊,就跟那刚从风雪里走出来,裹了一身冰霜的人一样。

    “咝……郡主?”

    “别动,这样给我抱着就好。”郡主压抑地,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感觉到她呼吸里的颤抖,心头微微一沉。睡得不舒服,原来指的是这个意思么。她夜里还是会发病?

    怪不得屋里摆了这么多炭炉子呢……我微微低头看去,见她皱着眉头,难受地往我颈窝里蹭,好似那身子怎么都捂不热,炭火怎么烧都没能带给她丝毫暖意。

    还真是怪可怜的啊,当初她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我僵着不动,下意识地瞥了眼那梁上。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会儿那里竟似有怒意渗了过来,就像是在责怪我没有用心照顾他家主子一样。

    于是在这无形的威逼之下,我很没骨气地拉起了被子将郡主大人裹得严严实实地,连带自己也一起裹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抱住那冰寒的身躯,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旋上。然后搓热了双手,一下下轻抚她的背,打着舒缓的节拍,好似在哄稚童入睡。

    嗯……就当是抱着冰块降温好了。反正屋里那么热,挨着郡主刚刚好……我这般安慰自己。

    四下变得安静,连夜虫的声音也小了。角落里的更漏缓慢滴着水,声声催人困倦。渐渐地,怀里人的颤抖平息下来,呼吸趋于绵长。而我的意识也跟着模糊,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郡主已经不在床上了。我到田里修剪花枝的时候忽然觉得忐忑,郡主这人最爱面子,又是那般喜怒无常,昨夜里她发病脆弱地窝在我怀里取暖,今早起来会不会又生气,想杀我灭口啊……真是细思极恐。

    却没想到晚上被喊去吃完饭后,郡主竟又要我留下来陪她睡觉,原因是她觉得我昨夜里侍候得极好,她睡得很舒服……为什么听起来很羞耻!

    我堂堂江湖第三女杀手,就这样沦为暖床物件了么。

    “郡主,你可以抱着暖壶睡觉啊。”再一次被某位郡主抱着蹭脖子的时候,我忍不住提议。

    “不,本宫喜欢软一点大一点的。”郡主再次面不改色地说出了听起来很羞耻的话,然后还理所当然地道:“而且你身上既然这么暖,就应当主动过来给本宫暖床才对。这是身为近身侍女义不容辞的职责。”

    我道:“大芳也给郡主你暖过床吗?”

    某郡主一脸嫌弃:“大芳她还不如暖壶。”

    噗,这种不知是喜是悲的复杂感觉是怎么回事。

    这般又过了两日,真如郡主之前所说那样,药庄里热闹了起来。

    今早上我才刚去到花田,就远远地听见了一些喜庆的唢呐声,于是站到坡顶上瞭望,见远方那山路上有一队人马正披红挂彩吹吹打打地向着药庄大门这儿行来。

    耶,看这情形……是银庄主要纳妾了?

    第34章 四红衣教主

    “还以为庄主他要续弦或者纳妾呢,原来却是神月教的人来了。”我跑进郡主园里将那些听闻说给她听的时候,她正悠闲地坐在花间品茶。沸水微晾片刻,倒入壶中,香气弥漫开来,茶烟袅袅腾起。

    听见我这半开玩笑的话,她于烟雾迷蒙里轻瞥来一眼,淡声道:“银庄主可不是那种沉迷美色的男人。此生他只爱刘氏一个,就算早年丧妻,也不会续弦纳妾。”

    “咦,原来庄主这么痴情啊。”我奇道。但转念一想,如此疼爱银姗阑,而且十几年来都没再娶,可见其心意。唉,之前听庄里的老人说银庄主跟夫人如何鹣鲽情深羡煞旁人,我还道是吹嘘,现在看来他们当年确是神仙眷侣一般的,只可惜红颜薄命啊,这位银夫人在自己女儿才刚记事的时候就离世了。

    我一时间心生唏嘘,只觉得他们两人像极了我从前看的书里头那对遭人拆散的苦命鸳鸯。

    郡主淡淡瞥了我一眼,将一只小白瓷杯放到我面前,执壶倒入芽色的茶水,忽而轻声道:“我希望将来与我携手一生的那人,也会像银庄主一般痴情专一。”

    “哦……”不近男色的郡主原来还有这样的小女儿心思?我愣愣应了声,就见面前人放下茶壶,幽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她那么认真地盯着我做什么?难道是想我说点好听的来附和一下?

    于是我识时务地露出真诚微笑说:“郡主乃国之独秀,才貌双绝,是多少青年才俊倾慕的神女呢。将来嫁与的良人定也会好好珍惜,一心一意待你的。”

    “真的?”

    “那当然了,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得到郡主青睐呀,定得感激涕零,一心一意了。”我笃定道:“而且有郡主您往身边那么一站,其他人哪里还入得了眼啊。”

    郡主不说话了,又定定看我许久,眸心里似有波光轻微漾动。我被看得不太好意思,便低头喝茶,这时恰好一阵轻风从旁处拂来,花香甘甜扑鼻。

    我忍不住细嗅了几下,正欲询问是什么花这么醉人,抬眼却见面前女子浅浅勾起了嘴角。霎时间,碎落的阳光仿佛都化作星子,而端坐其中的白衣美人只低眉一笑,便是百媚横生,周遭盛开的无数娇花都成了衬托而已。

    真是着了魔了,为何越发觉得郡主勾魂夺魄,叫人移不开眼了呢。好一会儿我才缓过神来,为自己这好色男人一般的失态表现感到可耻,于是羞涩转开脸。

    对面人却不开心了,伸手过来就将我的脸又掰了回去,严肃道:“本宫对你笑,你居然敢转开脸不看?好大胆子。”

    直白盯着看才是胆大包天吧!我无力辩驳,只好苦着脸对她,做委屈状。

    “呵……”郡主见我这么可怜,终于是笑着捏了捏我鼻尖,放过我一回了。她撤身端坐好,执起白瓷杯子抿了一口,正色道:“你看见的那行人,是神月教的弟子没错,而坐在大红轿子里的就是教主枭姬。”

    “这个神月教到底什么来头啊?”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