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被通灵玉收过的魂魄无数,是至阴至寒之物,那么它所在之地必然较之其他地方更为阴寒。
入夜后,她取出符苓在百晓通那里购得的齐梁皇宫布局图,用姜氏一族的上古之术附在布局图上卜卦,测得整个皇宫阴气最盛的地方是西北角的永宁殿。
要是她的推算正确的话,通灵玉就藏在这处宫殿内。如果一切顺利,那么得手后她便可以溜之大吉了。毕竟经过了送请柬之事,她想滕煜并不会轻易放弃查探她的身份,再纠缠下去日后定是麻烦不断,不如速战速决。
她速度极快地在屋顶瓦砾上飞驰,耳边甚至有凉风掠过的声音。转眼间,数座宫已被她抛在了身后。倏地,她看到前方的一座宫殿的牌匾上写着“永宁殿”几个金漆大字,隔着一段距离,她都能感觉到里面渗人的阴气。
嗯,应该是这里没错了。
她飞到永宁殿的瓦砾之上,刚打算倾身而下,便被猛地弹了回来。
里面有阵法?她站在瓦砾上面,四处望了望,果然发现了蹊跷之处。
整个皇宫四处都有巡逻守卫的士兵,唯有此处一个人都没有。而且别的宫殿大多光鲜亮丽,这里的门匾上却覆了一层厚厚的灰,显得十分破旧不堪。院落里面的也铺了一层厚重的枯叶,看起来好多年不曾打扫过的样子,就象一座被废弃已久的宅院。
她取出碧灵,放在唇边吹奏,优美的音律凝成一圈圈白色的光丝,源源不断地向宫殿蔓延而去,敲打在阵法的红色光墙之上。渐渐的,她的面前浮现了一个棋局。
青汐凝神地看了看,这是一盘象棋的残局,看起来很容易赢,实则凶险万分。难道意思是破了这个残局,方能进去?
青汐忽然觉得这个阵法有些意思,便在屋顶坐了下来,刚要以碧灵的音律推动棋子,耳边忽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小姑娘,你想要进去么?”
青汐四下一顾,并我看到任何人,而且那个声音也并不象人发出的,倒像是……
青汐继续吹奏碧灵,以音律驱动心音传声:“是,敢问阁下是否是阵灵?”万物皆有灵,就象石有石灵,剑有剑灵,阵法久了便有了阵灵。
苍老的声音回道:“小姑娘好见识,已经两百年无人开启此阵了。”
青汐继续吹奏碧灵,传声道:“喔?这阵中是否有通灵玉?”
苍老的声音再次发出一记浑厚的笑声:“小姑娘是为了这通灵玉而来?”
青汐心中一阵欣喜,看来通灵玉果然在这阵法之中。
她微微笑道:“正是。”
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如你所看到的,进入此阵就要赢了这盘残局,不过并非是和老朽对弈。”
青汐微诧地挑了挑眉:“那是与何人对弈?”
苍老的声音道:“布阵之人和齐梁国的开国皇帝签订了血盟,所以这个阵法和每一任继位者息息相关。如果你能从当今齐梁国皇帝手中解了这盘残局,这个阵法自然会打开第一关。不过历代的齐梁国皇帝都知道,这盘残局是用来守护通灵玉的阵法,要是被你破了,兹事体大。依老朽看,他不一定会和你对弈。”
青汐眉头蹙了蹙,意思是解开残局,只算打开第一关而已?那阵中莫非还有什么在守护通灵玉?
苍老的声音微叹了口气:“小姑娘,这个阵法既然有两百年不曾开启,你就该知道这里面必定凶险万分,奉劝你一句,不要尝试进去。”
阵法渐渐消失在眼前,青汐收起碧灵,从瓦砾之上站了起来,凉风将她墨黑的长发吹起。她定定地望着主殿的方向,在心中叹道,看来没那么快离开这里了。
屋檐上的人飘然而去,两抹身影突然而至,在月光下拉出一长一短两道影子。
“主人,我们现在要进去吗?”狼易开口道。
“不用。”以面纱覆面的黑衣男子倏地轻笑了一声,“我们只需要打开它片刻!”
说罢,他蓦地张开手臂,胸前蓦地出现一道炽烈的白光,阵灵立即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何必如此尽责,你是阻止不了我的,放弃抵抗吧。”说罢,他们面前出现一道光门。
男子并未跨进去,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随着嘴唇的翕动,一连串诀从他的嘴唇中溢出,半晌后他缓缓睁开眼,语气极轻地道:“醒了?”
“你是谁!为何要唤醒我!”一阵女童发怒的声音蓦地传来。
“因为,”黑衣男子的嘴唇动了动,和缓而有力地吐出几个字,“马上就有人来陪你玩了!”
关门片刻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狼易道:“主人,你为何要唤醒它?难道不是……”
黑衣男子蓦地道:“狼易,你只要相信,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即可!我不喜欢被置疑,明白了吗?”
狼易臣服般地低头道:“属下该死!”
男子转身,道:“走吧。”
青汐踱步来到后花园,刚想找一个清静之处坐坐,好好整理下思路,就听到华遥的声音传来:“这么晚了,还没睡?”
青汐这才注意到华遥正坐在石亭中抚琴,她走到他身边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笑了笑:“子瞻你不是也还没睡么?你刚才弹的什么曲子?”
华遥一边抚琴,一边道:“《子衿》,齐梁国的一支民间小曲,你喜欢?”
“嗯,讲的是什么?”青汐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听说很多好听的民间乐曲背后都是有故事的,你刚才弹得这支曲子旋律就像是……”
华遥看了她一眼,微笑着接口道:“一支有些哀伤的情歌?”
青汐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形容十分贴切。
“我似乎从未问过你,你是怎么看滕煜和长安这一段故事的?”华遥缓缓抬眼看她,“据说这支曲子就是根据他们的故事而作的。”
“难怪听起来如此哀伤。”青汐托着下巴望向漆黑的夜空,“你问我怎么看待他们的故事,其实我只是一个旁观者罢了。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来看,滕煜生来就是帝王,有一统山河的宏愿没有错,发兵攻打泽虚国也没有错。长安只是喜欢滕煜罢了,喜欢到甚至不惜把命给他,我们都不是长安,无法评价她的爱情,”青汐顿了顿,眼中掠过一闪而逝的悲悯之色,“只是觉得,这样喜欢一个人太累了。假如可以重新选择,还不如一切都归零。”
青汐想,长安喜欢滕煜大约就如同她喜欢泽阙,一厢情愿地飞蛾扑火,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青汐转眸,看到华遥正静静地望着她,她刚要开口,华遥倏地将手伸向她的头顶,低沉和悦的声音传来:“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青汐看到华遥从她头顶摘下一片花瓣,不过……放什么心啊?
华遥垂首拨弄了一下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