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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便跺脚急道:“温师姐,你孙子呢?!”

    老妪入门年岁虽短,但当时年纪却不小,早已过六旬、面貌苍老,比内门不少结丹真人都大上许多,于是到哪里都被称一声师姐,至于这称呼究竟是出于尊敬还是怜悯,便不得而知了。

    这闺名二丫的老温师姐许是年纪太大了,行动也比旁人迟缓一些,连着被那黄衣小女修问了好几遍,才茫然地站起来,在衣裳上擦了擦手:“我今天没见到冲儿啊,你急着找他做什么?是不是那孩子又惹什么祸了?”

    黄衣少女狐疑地打量她几眼,发觉不像骗人,便扭头要走,口中愤愤道:“哎呀!跟你说不明白!你要是见到那个……见到温冲就告诉他,赶紧去无际真人那里请罪吧!他平时胡闹就算了,这次可真是闯下大祸了!”

    温老妪和姜云舒便同时一愣。

    前者是忧心独孙的前程,而姜云舒则是觉得那个隔应人的陆无际怎么无处不在。

    那黄衣少女说完话,还没出门,便见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灰头土脸地钻了进来,差点把她撞了个跟头。

    她“哎”了半声,一细看发觉正是温冲,便把剩下的半声诧异硬给咽了回去,换成了句冷哼,劈手抓住他的后领,怒道:“可算抓住你了!你还要往哪跑!犯了大错不自己去认罪,还妄想藏起来吗!”

    温冲吓了一跳,顿时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姜云舒这会儿正坐在门口小凳子上剥栗子,被他扑腾了一脸灰,觉得十分晦气,只好把刚剥出来的栗子肉扔掉,拍拍手打算离这无妄之灾远点。

    可温冲正在这时候却突然嚷道:“什么大错!你别以为巴上了那个什么无际真人就可以血口喷人了!就是根破草罢了,我就弄死了能怎么着!”

    姜云舒脚下便是一顿,奇道:“弄死棵药草怎么也算不上大罪——莫非是那棵将要化灵的千秋雪?

    千秋雪是种常见的灵植,许多丹方中都能用到,好在很容易种活,随手撒一把种子就能长出一大片。或许因为太普通了,所以不得老天的垂青,虽含灵力却无灵性,千八百年也不见一株能够真正生出灵识、幻化形体的。

    如今清玄宫的药圃里,偏偏就千载难逢地长出了这么一根集天地造化于一身的异乎寻常的独苗。

    门派中各位真人闻讯十分重视,连素来不问世事的怀渊长老都亲自来看过一回。主掌外门许多事务的陆无际因此更是百般用心,一连分派了十来个外门弟子轮班,浇水的浇水、捉虫的捉虫,别的事情一概不管,就专职照看这一朵奇葩。

    没想到,小心翼翼地养了好几年,眼看着千秋雪终于化灵在即,却碰上了这么个熊孩子。

    而这熊孩子犹自觉得委屈,斜着眼睛对那黄衣少女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巴结那个无际真人,不知道偷偷给他徒弟挖了多少药草!现在也好意思来说我!真不要脸——我呸!”

    黄衣少女没料到让人翻了旧账,被他言语一堵,一时连耳根都涨红了,动作也跟着僵了僵,顿时让他当机立断地跑了。

    温冲几步窜回门口,回头扒着眼皮做了个鬼脸,刚要嘲笑几句,突然觉得身后光线一暗,再想躲已来不及了,竟被人一脚踹了进去。

    姜云舒长得纤巧秀丽,比他还矮上几分,一眼看上去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似的,此时表情里更是一丝烟火气都不带,抄着手问道:“你知道‘生灵灵植’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么?”

    温冲闭紧了嘴怒视着她。

    姜云舒便歪着头笑了,声音却阴沉沉的:“意思就是,那株灵植就跟母体里的胎儿一样,已有灵魄正在孕育,已不单单是一块无知无识的草叶或者木头疙瘩,你以为你弄死了盆花,可实际上是杀了个人——没有任何罪过的、无辜的人。这么说的话,你懂了吗?”

    他懂没懂,谁也不知道,不过听完这几句话,温冲的表情确实像是刚杀了个人似的,惊疑不定地看向黄衣少女的方向,待见她也认同了这番话,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手脚发软地趴回了地上,全身抖得跟筛糠似的,便没人踩着他,大概也爬不起来了。

    他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点谁也听不明白的声响。

    而那位温师姐好像比她孙子还惊恐,踉跄扑到温冲跟前,枯树皮似的手抚着他的头颈,沟壑分明的面颊不由自主地抽动了几下,嘴唇哆嗦了半天,忽然抬头道:“冲儿他……杀、杀人了?能不能……能不能和无际真人说,是我把仙草给……”

    姜云舒忽而笑了声,弯腰把老妪扶住,头也不回地对那黄衣少女说道:“吓唬人也吓唬得差不多了吧?那株千秋雪究竟怎么样了?”

    黄衣少女神情明显一呆,脱口道:“你怎么知道那株千秋雪没死的?”

    姜云舒还没说话,一个声音从门外接道:“不知多少人把那棵草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看那蠢货的怂样,有胆子把它拔了当柴火烧么!只要不是特意把那千秋雪弄死,那种皮实的东西总不至于稍一疏忽就救不回来了。”

    那人接着似乎讥讽地笑了笑:“看你这拔鸡毛当令箭的架势,陆无际倒是不愁后继无人了!”

    姜云舒没回头也没出声,手上一用劲,把温老妪给拽了起来,然后提起脚尖踹了踹还跟死狗似的趴在地上的温冲,让他把自己收拾出几分人样来。

    黄衣少女这时已见多识广地惊叫了出来:“啊!见过含光真人!弟、弟子……”

    坏事传千里,半个多月之前陆无际被一直默默无闻的含光真人给下了脸面的事情,在外门之中也不是秘密了。

    叶清桓“啧”了声:“你破锣投胎么,吵死了!”

    他漫不经心地望向院子里,却蓦地一怔。一抹纤细的身影背对着他,姿态平静,明明身处数人之间,却莫名地显出一种奇异的孤绝来。

    然后他就瞧见姜云舒扶着犹在颤抖的老妇人一同转过身来,白瓷似的脸上挂着妥帖却分明没有半分出自真心的浅笑,规规矩矩地行了个晚辈礼,连声音都平静得波澜不惊。

    就好像和他曾经那个会笑会闹会耍贫嘴的鲜活的小徒弟是两个不同的人似的。

    叶清桓便半垂下眼,对温冲说道:“跟我来,把你干的事从头说一遍。”又吩咐那被霜打蔫了似的黄衣少女:“去找怀渊长老,领个冰玉盆过来,我要把千秋雪带回去养护。”

    那少女如逢大赦,赶紧一溜烟地跑了。

    温冲却好像是被吓懵了,结巴了半天,傻乎乎地问出来一句:“真人,你能救那棵草?”

    叶清桓嗤道:“少废话!”

    便拎着心情大起大落之后连气都不太敢喘的温冲走了。

    临出门,终究忍不住回头向姜云舒说了句:“有空掺和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