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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徕也叩首道:“母亲,俗话说天下无不是的父兄,就算兄长有疏失,我们也脱不了干系,也请责罚我们吧!”

    他们这厢哀告不绝,徐德叩首不过是做个模样,徐徕却是来真的,纱帽都破了,直到额头磕出一块通红的印子,才见太夫人房里的大丫鬟闻莺推门出来,屈膝行礼道:“太夫人请老爷们进来说话。”

    两人进了门,闻莺赶紧合上门,冉念烟看见母亲也跪在外祖母膝下,满脸泪痕。

    外祖母冷冷看着两个儿子:“你们为那孽障求情也就罢了,还拿老三来伤我的心,若是他还活着,做出这等混账事,第一个动家法的还是我!”

    母亲哭诉道:“娘!大哥纵有不是,也不该受这么大的惩罚,我的本意是和娘一吐心中苦闷,如今娘惩罚大哥一下,就是十倍应在了我的业报上!”

    外祖母擦去母亲面上的泪痕,无奈地道:“快别哭了,你还有身子,别伤了身体。他该罚,也让我这些不成器的儿子们记着,兄弟姐妹之间要一条心,我眼里容不得离心离德的孽畜!”

    外祖母让闻莺、听泉她们将跪在地上的儿女都搀扶起来。

    徐徕尚未坐稳,就忍不住问:“娘,大哥错在哪里,怎么就成了离心离德?”

    母亲见他问起,就将薛自芳的事从头到尾又复述了一遍,这一夜将苦胆三番两次剖出来,人却好似麻木了一般,只是心里疼,再没泪水可流。

    兄弟俩面面相觑,都没想到一向温厚的冉靖做出了这等惊世骇俗之事,以官宦之后为妾也就算了,连一向怜爱妹妹的大哥竟然帮冉靖遮掩。

    徐徕咬牙切齿,道:“冉家这么轻贱姐姐,他们的人就在门外?正好我去和他理论一番。”

    徐德按住他:“四弟稍安勿躁,你和几个下人能理论出什么来!不能这么胡乱闹下去,薛自芳的事捅出来伤的是两家人的颜面,何况他们这件事情形特殊,薛氏算是患难不离,即便传出去,舆论未必向着问彤,还是先问清楚冉家其他人的意思,两家的事两家人自己解决。问彤,你婆婆怎么说?”

    母亲叹道:“老太太自打出了这事就一直病着,哪里有心思管这烂摊子。”

    徐德道:“冉家老太太病了,那你根本不该回来,应该在病床前用心侍奉,若是在老太太面前落下错处,被薛氏抢了先,怎么是好!”

    徐徕冷笑道:“二哥还真是官场上的熟客,吏部的红人,明白什么叫左右逢源,哪晓得姐姐心里早就乱了方寸。”

    徐德厉声道:“越是紧要关头越不能乱来,我们在商量对策,你没有建议就不要插嘴!”

    母亲赶紧打断了兄弟俩的争执,道:“四弟是为我好,可二哥说的的确有理,只是我身边的人都过于良善,要不就是糊里糊涂,原来还有个紫苑能帮我出头,我只后悔轻易地把她撵了出去,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千方百计护住她。”

    外祖母道:“那是她自己造下的孽,怨不得你。”叹了口气,“算了,让你大哥回来吧,叫两个小厮去,若是打伤了就好生抬回来。”

    她说这话时也透着几分悔意。

    徐德赶紧跪下请罪,道:“恕儿子自作主张,大哥和娘素来母子情深,我料想以您的慈爱之心,不过是恨铁不成钢,不是真心要行家法,方才就擅自叫人停了手。”

    外祖母点点头,算是默许了他的先斩后奏。

    片刻后,徐衡走了进来,背上方才还有血痕,已经叫小厮处理过了,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刚要行礼却被外祖母止住。

    外祖母道:“算了,我受不起你的礼!我只问你,你可知错了?”

    徐衡不语。

    外祖母道:“孽障!冉靖给了你什么好处,连亲妹妹都不顾了?”

    徐衡道:“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妹妹,可是母亲也该明白妹夫的性情,最不愿平白背负人情,薛氏和他患难多年,她在世一日,妹夫就要照料她一日。”

    外祖母并不否认他这一番话,接着问道:“你说那个薛氏家没了父母,她还有什么亲人,若给她家人些银钱,让他们把人接回去,也就算了。”

    徐衡道:“她还有一个童生出身的叔叔,也被妹夫接到京城供养,就在前门外的云居胡同,薛氏入府前的院子里落脚。我见过他们,还算老实本分,对侄女也是颇有微词,只是未必肯接薛氏回去。”

    外祖母冷笑道:“童生一年的廪膳才几两,怎么养得起妻儿,他还仰仗着侄女吃饭,怎么肯把人接回去。算了明天老二去一趟云居胡同,把话和他们说明,若是薛氏有非分之想,我们也不介意多一户仇家,要想在京城立住脚跟,就管好他们的侄女。”

    徐德连忙应下来,临走前再三嘱咐兄长不要让郡主知道今晚他受了家法的事,万一惊动宫里,恐怕要影响家声。

    当晚,母亲就留在镇国公府,带着冉念烟住在梨雪斋中。

    第二日正逢休沐之期,父亲亲自来请罪,却被外祖母打发了,只留给他一句话,要来就要把薛自芳一同带来。

    父亲听了不由得冷汗直下,没想到妻子真的把事情说了出去,回到家里坐在书斋里踱步良久。

    薛自芳这几日在宜香院中久等不见人,如今听说他在书斋,就亲自张罗了一只三层的食盒,装了凉碟荤菜、酒水茶点,带着从云居胡同跟来的小丫鬟长秋,提着食盒来到书斋门外。

    就在薛自芳只顾着软语宽慰心上人的同时,徐德已带着周宁来到了云居胡同一户不起眼的民居内,见到了正教幺子读书的薛谨。

    薛谨四十多岁的人,却有五十岁的样貌,瘦骨嶙峋,走起来摇摇欲坠,有板有眼地给徐德行了大礼。

    书蠹,还是年老不得志的书蠹!

    在吏部阅人无数的徐德很快给这位薛老先生下了定义。

    既然如此,也不需假意客套,他开宗明义地道:“老先生知道我为何而来吧。老先生也是读书人,合该有些骨鲠,怎么能任由亡兄的孤女给人做妾室呢?”

    薛谨叹道:“亡兄身遭不幸,苦了我的侄女,上官既读孔孟之典,也该知道女子从一而终的道理,我那侄女除了寿宁侯府,也不该去别的地方。”

    徐德心道,好个不该!分明是抱住一棵大树好乘凉!

    他面上却依旧温和,笑道:“老先生好气性,可天下有气性的不止您一个,不巧,我们镇国公府的人也有些脾气。”

    薛谨立刻眯起呆滞的眼睛,警觉道:“上官什么意思?”

    剩下的话不用徐德亲自开口,周宁接过话头,道:“你的侄女无论如何是个妾室,要在我们徐家的姑奶奶之下。老先生读书如汗牛充栋,不过是个老童生,要在我们镇国公府之下,在人屋檐下,要学会低头。”

    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