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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又怎样!”刘梦梁冷冷打断他的辩驳,“你只需完成我的命令,其余的不必多想。谁规定这天下只能是萧氏的?”

    夏师宜道:“天下是天下,百姓是百姓,天下虽是无主的,人命却又有其主,不是儿戏!”

    刘梦梁冷笑道:“徐衡不死,你就要死,或者……我想想,我手下还有很多身手不亚于你的死士,杀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他在用冉念烟做筹码。

    夏师宜暗暗握紧双拳,僵硬地行礼,似做出极大的割舍,终于还是说道:“属下……遵命。”

    ···

    驿馆客舍内,冉念烟强忍着拍案而起的冲动,瞪视着对面的徐夷则。

    “你是说,刘梦梁才是真正串通突厥的人?”

    见徐夷则点头,她起身踱步,道:“这就说的通了……弹劾信成千上百,圣上本就不可能一一御览,怎么那么巧就看到了薛衍的那封?我就觉得是内臣中有人做手脚,既然司礼监秉笔刘梦梁串通突厥,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他是在为自己的同党争取时间……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夷则道:“我上一世就知道了,他想刺杀朝中武臣,可惜派出的刺客被我父亲发觉,最后秘密处决了此人。”

    冉念烟恍惚地道:“这是在我进宫前发生的?”

    徐夷则道:“是的,看来如今他依旧想除掉我父亲,而且很容易得手。”

    冉念烟道:“之前被舅父发觉了,如今为何就能成功?”

    徐夷则道:“因为你调·教出的好仆人夏师宜在他手里,我父亲很信任此人的,对于信任的人,他从来不设防。”

    冉念烟早就知道夏师宜在刘梦梁手下做事,绝不可能是干净的,却没想到会被反过来用作刺杀徐衡的工具。

    冉念烟的脚步更快,“那你把我带到这个地方又有何用?应该快去告知舅父,提防夏师宜。”

    徐夷则道:“我告诉父亲,夏师宜必死无疑,你希望他死吗?”

    冉念烟自然不希望夏师宜出事,道:“我本以为……你不在乎他的生死。”

    徐夷则道:“只要他在乎你的生死,就有留下他的必要。我不可能无时无刻地保护你,总有疏忽的时候,有他这样的人在,我更安心些。”

    冉念烟默然落座,道:“为什么我只能让你保护呢?”

    徐夷则看向别处,“是啊,也许你不需要,这是你旳事,与我无关。但是我愿意,这是我自己的事。”

    “好一个‘自己的事’。”冉念烟虽如此说,心中却升起异样的感觉,脸便有些发烫,急忙结束这个话题。

    “接下来就看陈青的了。”徐夷则忽然没头没尾地抛出这样一句话。

    “陈青?他是个靠不住的人,昨日依附宁远之,明日就能转投陆廷训,又在齐王和滕王间徘徊不定,幸而都陷得不深,不然还能不能有命在都很难说。”冉念烟并不欣赏此人,可对于徐柔则来说,陈青却是唯一真心待她的人。

    ···

    夏师宜回到北镇抚司,却听小番子来报,先前有人找过他,一打听,才知是内务府大臣陈恩之子,陈青。

    “他找我做什么?”夏师宜一边把便服脱下,换上飞鱼服,一边道。

    小番子道:“说是其父陈大人想调入部属,指望着走刘公公的门路,因此……”

    余下的话不需说,夏师宜自然明白。陈青也算是半个故人,他在刘梦梁身边多年,别的没学会,万事留一线的道理还是懂的,潜移默化间已比从前更圆滑。

    “他已走了吗?”

    小番子道:“说了稍后再来,可我瞧过,派了人一直在街口守着呢。”

    可话音才落,已听外面来人通报,陈青登门求见。

    夏师宜垂下眼,小番子会意,请陈青入内,自己关门落锁后悄悄离开,从头到尾不听不看,走后更不会说半个字。

    两人见过平辈礼,分宾主落座,陈青怀中抱着一只狭长的木匣,大概装着书画卷轴之类,很是显眼。

    两人先寒暄一番,夏师宜还惦念着刺杀徐衡一事,有些心不在焉。陈青倒是舌灿莲花,虽是叙旧,却只字不提夏师宜曾经为奴的事,只说当日在镇国公府时,自己和冉念烟的交情如何亲厚,又提了些年节游宴的琐事,渐渐唤起夏师宜的旧情。

    “是啊,那时陈公子常来镇国公府,我家小姐也很是年幼。”分明是小孩子,却不苟言笑。想到这里,夏师宜不由得笑笑,冷如冰霜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

    陈青点头,顺势将木匣呈上。

    “进门时便有献芹之意,只怕此物俗陋,不能入您的法眼,聊表寸心而已。”

    夏师宜很熟练地收下,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副卷轴。他看也不看,笑道:“好意我心领了,自然会向刘公公转达。”

    陈青又拱手道:“请展卷一观。”

    夏师宜狐疑地展开卷轴,正是前朝范宽的山水图,是纵有千金在手、毕生寻求,也未必能遇见一幅的真迹,的确是大手笔,又不粗俗,陈家父子显然是揣摩过刘梦梁的心意。

    卷轴展开过半,忽然有一张信笺从中飘落,落在夏师宜膝头。他随手捡起,见陈青意味深长地笑着,心说这是什么把戏。挑眉一看,信笺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西四驿馆,速来。”

    虽无署名,可夏师宜第一眼就认出了写字人的笔迹。

    “小姐?”他抬头道,“是她本人让你传信的?”

    陈青道:“请大人速速前去吧,再迟些就赶不上滕王殿下出征的时机了。”

    ☆、第一百一十章

    夏师宜本就不愿刺杀徐衡, 他虽说不清为什么,但是心中自有尺度,仅为了刘梦梁的一己之私, 置大梁数万百姓的安危于不顾,值得吗?

    如果真是小姐要见他, 也许是个合适的时机——他可以行刺,徐衡也可以防备,就算真死在徐衡手下,也算忠义两全,死得其所。

    “你先行一步, 我还有些事情,稍后就去。”他对陈青道,实则是防止陈青监视自己的行踪。

    陈青并没力劝,很爽快地告辞了,看着他离开时稍显拘谨的背影, 夏师宜第一次发觉权力的滋味原来也是不错的,可惜这权力本就是借来的,人们畏惧的从来不是他本身。

    为了证实陈青的说辞,夏师宜先来到徐府,门房虽不敢阻拦, 神色却有些为难,夏师宜一进门,便见府内乱纷纷,许多丫鬟仆妇行色匆匆, 四处呼喊,喊的却是“表小姐”。

    他拦住一个,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年纪大些的丫鬟识得他,道:“这不是原先夏奶娘家的吗?是姑奶奶寻不到表小姐,我们都像没头苍蝇似的帮着找呢。”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