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不穿这套衣服?”
朱明穿一件黑色纱的晚礼服,背部挖空,都是纱边,她略略化了点妆,显得明艳照人,一头卷发梳成洋娃娃似的,一脸笑容,简直把洋人看得呆了。
别说人长得漂亮没有用。简直太有用了,朱明单在长相方面就占尽了优势。
“订婚是订婚,画展是画展,不能混为一谈,你是明白的。”她笑。
“我当然明白,我以你为荣。”我说,“你去招呼朋友吧。
我站着欣赏她的画,有人在我肩上一拍,我转头,见是唐,他最喜欢这种轻浮的动作。
我问他:“你的女朋友呢?怎么这几天都没有带你的女朋友?”我是指那个外国离婚妇人。
“什么女朋友?”唐没好气的说。
我看看他,又看了朱明一眼。
唐说:“真没想到朱明穿晚礼服有这么漂亮。”
“你根本没有给她一个穿晚礼服的机会。”
我记得他们只来往了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朱明都在哭。唐这种人永远不会珍惜已经得到的东西,一直羡慕别人的快乐。
我把他撇下,一会儿他走到朱明身边去,朱明愉快地与他说了几句话,也撇下他走开了。活该!我幸灾乐祸的想。
星之碎片--八
八
但是唐的意图我不是看不出来的,他在吸引朱明的注意——这个下流的人,他想怎么样?他把朱明磨折得不似人,人家刚站起来,他又想来破坏了。
我真想把他揍一顿。
朱明出尽了风头,辛苦了整整半年,她的努力与心血都得了报酬,我的努力也得了报酬。
画展的鸡尾酒会散后,我与她一齐走回家,朱明提出散步的要求。
她在纱裙外另加一件皮大衣,不是以前的那一件。
“我没有见过这一件。”
“这件嘛?”她笑笑,“是姊姊新近给我寄来的。”
我挽着她。现在朱明是属于我的。
我感喟的想,终于属于我了。
她道:“家豪,与你说话,实在是最最开心的,你永远称赞我鼓励我与安慰我。”
我拍拍她的手,“那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我很开心。”她看着我,忽然吻我的手一下。
朱明有时候很孩子气。
她说:“你知道吗?家豪,我已经有好久没睡觉了,今天晚上我可要好好的补一觉。”
“你又该担心画展有没有人光临。”我笑她。
“我才不担心这个呢。”她扬一扬眉毛,“由得出钱的人去担心,谁叫他们把我当商品。”
我哈哈的笑几声,搂着她的肩膀。
“家豪,最近我发觉你好高兴。”她说,“为什么?”
我想一想,“那是因为你高兴的关系。”
“真的?”她问。
“是!”我简单的答。
“家豪,我始终不明白你怎会那么的好。”
“我不是好人。”我说,“我跟你说过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你指的是琪琪那件事?她有没有消息?”
“她结婚了。”我低声说。
“是唐说的吗?不要相信他,他说的话哪里可信,他倒不是撒谎,他只是喜欢信口开河,讲到哪里是哪里。”
“不是唐。”我说,“是我在报纸上看到的结婚启事。”
“哦,她爱那个人吗?”朱明问。
“那个男人是医生,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你不明白,朱明,琪琪觉得相处和睦比热烈的爱情重要,这是各人的习惯。”
朱明问:“你想念她吗?”
我坦白的说:“有时候。”
“我们一定要找到她的地址。”
朱明口中的“我们”使我觉得很安慰,她提及唐的时候,是那么理智与冷淡,都是令我高兴的事。
“何必呢,既然她不想别人打扰她——我们就不要打扰她。”我说。
“暧,到家了。”她往回看我们走过的那条小路。
公园永远是深紫色的,天空蓝蓝灰灰地压在树顶,黑色的空树枝伸展在天空中。这个美丽的公园只有催我早日回家。
我的家在什么地方呢?即使到了香港,我还是一个人住在那里。我这一生只对两个女子认真,真正倚赖的是琪琪,真正爱的是朱明,我把朱明的手紧紧地握着。
我说:“我们结婚好不好?”
“可以,你说不回家也可以。”朱明驯服的说道。
她可没有想到她的事业刚开始,她也没有考虑到我的论文写好没有。
我的论文!
拿去给教授看过,认为有两节要改一改,我火急的又重写,再交上去,现在还不知道下文,如果琪琪在,我不知道已经发了多少牢骚,对朱明我什么也不敢说,人就是这么贱,琪琪好像一生下来就该听我的牢骚,现在,我在朱明面前又扮演着同样的角色,她说什么,我做什么,想想琪琪,难怪她要逃走,的确不好受。
我向朱明告辞,永远要做一个体贴的人,真是谈何容易呢,我从来不在朱明家中逗留,除非她要留住我,她确实又很少留住我,我从来不向她表示亲热,除非她主动,她又把话说得很明白,她对我如哥哥般。这样子的未婚妻!我做梦也没想到。
事情还不止这样,朱明跟别人的亲热常常叫我难受,不久她便与其他的朋友联络上了,世态是这样的,救活橘树的是我,吃橘子的是大众,朱明的姿势洋味太重,见了人搂搂抱抱,百无禁忌,常把我冷落而不自觉,我是活该冷落的,反正我永远在场,永远不会冷落她。
有一次我终于发脾气了。我早上到她家去,发觉她睡在床上,穿着长长的睡袍,有两个外国男子躺在地毯上,牛仔裤毛衣全在身上。
当然昨天晚上不可能发生过什么事,但是朱明的不检点表示对我看轻,我非常的愤怒。
那两个男孩子看得出我是吃醋了,连忙道歉,打躬作揖的窜逃,留下我与朱明面对着面。
我面色铁青的看着朱明,“难道艺术家都非要这样才能表示潇洒吗?”
她刚刚被我叫醒,卷发蓬松,憨里憨气的看住我,她越是傻,我越心疼,所以更生气。
“你要到几时才学乖呢!吃的亏还不够多?”
她低下头。
“我是为你好呀,你不明白?生活总得检点,怎么可以留两个男人在屋子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