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我们许家对不起你爸妈吗?还有你,许一花,”她转向我,怒气冲冲的,“叶春那会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结婚这种事情都骗来骗去!算了算了,你连孩子都敢鼓捣出来……我问你,那孩子爹到底是谁?这都四年过去了,你还想骗傻子一样骗你妈啊?”
叶春也直直盯着我,虽然他早就知道答案了。
我被他们盯得很不自在,抱着胳膊说:“今天那个人。”
“今天?就刚才那个叫什么……”
“孟书。”叶春说。
“哦对,孟书!叶春……”我妈拉着叶春的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知道啊,那你还跟她演这出骗我?”
“我也是第一次见他。”
“哎呀,我的老天爷啊!你杀了我得了!我现在想起来刚才那个场面,真是丢死人了!人家把我女儿耍得是团团转,我还跟他狗/日的握手!我这个恨哪!”她捶着胸口,嚎啕大哭,“我恨不得上去扒他的皮吃他的肉,我还给他笑脸!我的傻闺女啊,给人欺负得怀了孕还心甘情愿地去打胎,从头到尾都把她自己亲妈蒙鼓里啊!老天爷啊……我自己孩子在外面给人欺负成这样,都四年了,我连个屁都不知道啊!你这是要让我死啊……”
“妈,你别这样,孟书他自己也不知道,我没告诉过他。”
“你……”我妈满脸眼泪鼻涕,不敢相信地看着我,随即又号啕起来,“你这是跟谁过不去啊,你怎么这么傻啊……我这是给谁当妈啊……老天爷啊,你让我死吧……”
我妈的手机响起来。叶春拿着手机,递给她,说:“妈你别哭了,一树的电话。”我妈一把接过电话,哭道:“许一树,你妈不能活了,你管管吧,你姐在外面让人家欺负死了啊!你管不管?我的天爷啊……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妈,你别吓他!”
“我吓他,你个没良心的,你咋没把你妈吓死呢?许一树,你管管吧……”
叶春从她手里拿走电话,递给我,说:“你到房间去,跟一树说清楚,我来劝妈。”
我妈已经从沙发上滑到了地上,一边嚎啕,一边捶胸顿足。我没有办法,只好接过电话,去了叶春房间。
我妈难以消化的事情,许一树知道八成,他只是不知道,那个人叫孟书,以及我直到今天还对孟书心存幻想。我把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了一遍,许一树沉默了好久,才又跟我说话。
“要不是你以前不肯告诉我这人是谁,我早找到他打一顿了。许一花,没想到你到今天还跟他纠缠不清,别说妈生气,我现在也很恼。你可以不喜欢叶春,但是干嘛要跟这种人扯皮,他能假装喝醉酒跟你……这能是什么好熊吗?”
“我跟你说过,那次是我主动……”
“你别跟我说这,你拿刀逼他了?给他下药了?你以为你遇上的是什么柳下惠?狗屁的正人君子!他就是贱,就是想占你便宜!我看叶春说得没错,你就是稀里糊涂的。”
“够了,许一树,我没心情听你训话。”
“那你想听什么,夸你吗?”
我挂了电话,瘫坐在床上,又羞又恼,眼睛酸涩,为了不让眼泪流出来,便闭着眼睛躺下去,张着嘴巴大口呼吸。
☆、发烧
我想起来,在孟书床上醒来的那个早上,他一脸为难地对我说:“许一花,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
“你喜欢我?”
“我……我家里一直希望我找个温柔听话的……”
“我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
他挠着头皮,吞吞吐吐地说:“咱俩性格不合适,我……”
我看出来了,就算再等半个小时,他也说不出我想听的话。“我知道了,”我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缠着你。”
“对不起,我……”
“不喜欢我还要忍受我一整晚,是我对不起你。”
我苦笑着打断他,恍恍惚惚地走出酒店。清晨街道上氤氲的人声,与钢铁城市的车流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拽着我往下沉。空气中浮动的热气让我有一种跌进棉被里的错觉,怎么也爬不起来。
医院里,叶春蹲在我面前,顺着胶布摁一摁贴在我膝盖上的纱布,然后抬着我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查看前臂下侧的擦伤。
“要是咱俩年纪换换就好了,”我看着叶春说,“或者直接把咱俩换了也行啊,那样的话,就是安老师领着我去敲你家的门了。”
叶春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眼前出现了暖黄色的画面,于是笑着继续说:“你一打开门,就看到六岁的我,然后安老师就让我叫你‘许春哥哥’,我战战兢兢地叫你,然后你……”
那暖黄色的画幅里,站着九岁的叶春,鼻青脸肿,梗着脖子,眼睛里满是对这个世界的恨意。
我摇摇头,驱散那幅画面。“还是算了,给他们当儿子太疼了。”
“我不怕,”叶春坐回我旁边的椅子上,抓着我的手说,“如果咱俩换过来,你就不会跌这一跤了。”
我抬手揉揉他的脑袋,笑道:“你小孩子家知道什么呀?”
他抓着我的手放回原处,却一把揽过我的脑袋贴在他肩膀处,说:“我当然知道了,你每次发呆傻笑,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的话说得我鼻头一酸,我想起来昨天晚上,孟书甚至没有正经地吻过我,想到这里,我肩膀一抖,再也忍不住眼泪,“叶春,我喜欢的人他不喜欢我。”
“那就不要喜欢他,”他有些气恼地回我,“他配不上你!”
“操!”
我听见客厅响起叶春的声音,便从房间出来,看见他蹲在沙发和茶几中间,正在捡杯子的碎片,手上划了个口子,血滴到了地上。
“别用手。”
我冲他喊了一声,转身去厨房拿来笤帚和簸箕。他将手里的碎片丢到垃圾篓里,指指主卧的门,压低声音说:“已经关灯睡下了。”
“辛苦你了。”我弯腰把地上的碎玻璃连同水一起扫进簸箕里,然后抽了一把抽纸,蹲在地上收拢漏掉的玻璃渣。
“你的脚怎么了?”
叶春低头看脚,好像才注意到脚掌外侧的一片污血似的,抬脚又看了两眼,皱着眉头道:“可能是刚才妈摔杯子时划破的,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行了,你把药箱找出来。”
我倒掉簸箕里的垃圾,将它和笤帚一起送回厨房,顺便洗了个手出来。叶春这次索性跪在地上,在茶几下层翻找着,看到我出来,探出头来问我:“是在这吧?”
我上前从一堆书里抽出塑料药箱。见我把碘伏拿出来,叶春自觉地坐在沙发上,抬脚伸到茶几上。我用棉签蘸着碘伏给他消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