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辣,抱着出手必死的决心。他们不敢如此明目张胆,更何况还是在皇帝的眼皮底下。这事许就是如驸马所说那般,目标是皇帝。
程兖说得有道理,但余竞瑶的心如何都舒缓不下来,她遣程兖无论如何也要去泰山一趟,瞧个究竟,也好助沈彦钦一臂之力。程兖为难,言道沈彦钦是让他留下来守护宁王妃的,二人僵持了一阵,程兖仅遣了一个手下人去了。
一切安排妥当,程兖退出书房,余竞瑶唤住了他。房中只余二人。
“程先生可是越国人?”
程兖应声,如今的王妃,已经没什么可瞒的了。
“那程先生跟随宁王也有些年头了吧。”程兖看上去勇武矫健,气血方刚,实则将至不惑。
“回王妃,十年有余了。”程兖语气淡然。余竞瑶淡淡一笑,十年有余,那么就是沈彦钦刚刚知道母亲身份的时候吧。如此之久,想来沈彦钦的事情他一定很清楚。于是问道,“萧公主是被皇帝害死的,宁王一定恨极了皇帝吧。”
程兖未语,沉默之后,他低沉的嗓音有了那么一刹那的变化。“不止宁王,整个越国都恨他。”
“嗯,这个我能理解。”余竞瑶自从接触了沈彦钦就觉得他背后定是有压得他不能喘息的秘密,不然他不会一直把自己锁在黑暗中,即便二人再如何亲近,他总是不能敞开心扉。而且即便他不说,余竞瑶也觉得,他过得很压抑。“程先生,你不觉得这像个枷锁吗?”
程兖微惊,他似乎没明白余竞瑶的意识,双目怔忡,望着她。余竞瑶娥眉深蹙,清媚娇艳的脸,笼着一层淡淡的愁郁,像静湖的薄雾,平静又神秘。
“再如何恨,那毕竟是他的父亲。萧公主可以恨她,越国人也可以恨他,但对沈彦钦而言,那是给了他生命的人。”有些话,她想了很久,她抑不住的想要说出来。
“给了生命又如何?给了他生命却又夺取了他的所有。”程兖此刻已经不再克制他的情绪,人在这个时候才应该更真实。
“我明白这国仇家恨,可是你们不觉得,你们是把整个越国人的仇恨都压在了宁王的身上,他活得没有一分自我。”
“他身上流着越国的血。”
“可他身上也流着大魏的血。”余竞瑶语气平静,平静道冷漠。程兖惊了住,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这不是秘密,可他们却在有意识地忽略。
“也许我说的话,宁王也不一定认可,我也只是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去看。对宁王而言,皇帝、萧公主,他们之间是一个家庭的纷争。可是如今你们把所有的仇恨意识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这何尝不是一种情感绑架,他面对的是两个国家的恩怨。”
而且为了解决这个恩怨,沈彦钦一直在牺牲。
方才程兖对皇帝被刺杀的反应,就让余竞瑶揣测出了什么。对他而言,沈彦钦不只是主子,更是越国的希望。他不仅把自己的命为沈彦钦挂在刀刃上,甚至周围的一切人,都不会比他更重要,包括余竞瑶。面对生死危难,他岂会抛下沈彦钦不管,而护着余竞瑶。那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早就预料到这些会发生,或者这一切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余竞瑶的心沉入湖底,压抑得发紧发疼。她不管这个计划是什么,他们可曾想过这个计划若是出现一点点的差池,首当其冲受到危害的就是沈彦钦。
“我总是在想,宁王在众人眼中,向来是个安分谨慎的人,不对任何人造成威胁。在皇权争夺中,他甚至都不在竞争对手的考虑之内,那么为何有人从一开始就容不下他,非要置他于死地?如今我明白了,也许为得就是他特殊的身份,他背后的势力。”余竞瑶叹息一声,望着空中虚无的一点,续言道,“其实他根本不是一个贪图权势的人,可为了登上顶峰,一次次地铤而走险,以前不懂,现在明白了,他为的是复仇,越国的仇。”
“且不说,这一步步是如何把他推向刀尖的,许他也果真是为了母亲。可当真有了那么一天,他和父亲剑锋相对那刻,有人会在乎他心里的抉择吗?那是给了他骨血的父亲。”没有挨不过的**刑罚,只有熬不过的精神折磨。没谁的心可以强大到如此吧。如果沈彦钦的心够硬,余竞瑶不会有今天,心不够硬,那么这注定是个悲剧。
程兖不语了,这些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沈彦钦是越国之后,复仇是他的责任和义务,有谁想过给他选择呢。
余竞瑶知道自己的话程兖是听进去了,但是她也知道他不会为此改变什么。余竞瑶能做的也无非是从一个妻子的角度疼惜自己的夫君而已,她甚至知道自己也改变不了沈彦钦的执念,她辩不过这个时代的“忠义”,也阻止不了他的复仇之路……
二人沉默了许久,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闪了出来,这念头甚至让她有那么一丝恐惧。她望着怔愣的程兖,问道:“程先生可知,当初带兵去灭越国的,是何人?”
……
行宫里,沈彦钦跪在皇帝的脚下,单衣未系,紧实的胸口下,腹部还缠着刚刚换了药的白色绷带。
皇帝赶紧扶他起身,这父子二人近距离接触。触到儿子的那一刹那,犹如电击,直中心房,他的心骤停一刻。沈彦钦出生时,他曾抱过他,自此再无相触。
“身上带着伤,快起来吧。”
“谢父皇。”沈彦钦起身,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目光交接,反倒是皇帝被震慑倒了,这幽邃寡淡的双眸,像极了那个夜夜在梦中出现的人。
“御医说,你这伤虽避开了要害,却也伤了元气,且要好生养着。若是实在不适,封禅便不要跟着了。”皇帝语重心长,听得出来他是认真的。
“劳父皇为儿臣担心了,儿臣无碍,定会随父皇一同登山进行封禅。”沈彦钦决然道。
“不必勉强。”
“并非勉强,况且作为皇子,有义务祭告天地。只是……”沈彦钦神情一转,忧郁状,望着眼前的九枝铜灯座凝神,“这刺客该儿臣已将他押下,且他供出高阳王,还待父皇给个旨意,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皇帝转身坐在榻上,捻着檀木佛珠,雍然沉思,道,“高阳王可认了?”
“他认了这刺客是他的侍卫之一,但行刺之事,他一口咬定非他指使。”
“哼。”皇帝冷笑一声,“人都认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行刺皇帝,任谁也不会承认,可证据在这,这罪不认也得认。也不长个脑子,干这糊涂事,可是他自己找上门的!”
皇帝将佛珠一把捏了住,像似扼住了对方的咽喉,目光凶煞,把空气都凝了住。
“让你的队伍,把高阳王扣下,回京交给刑部收押待审。至于江州,即刻让镇军将军派兵围剿。”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