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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稳稳地坐在里面,毫无悲色。

    申屠锐亲自为她关拢车门,转身上马,领着侍卫随从,慢慢走出皇城。

    “王爷。”孙世祥骑马赶了上来,小声说,“查清了,管事的嬷嬷发现姜儿突然有了支贵重的金簪,查问起来,有个叫海珊的宫女揭发说是她偷的。”孙世祥看了看申屠锐青苍的脸色,“要不要告诉浮朱姑娘,至少解释一下。”

    “不用了。”申屠锐冷然摇头。

    “可是……”孙世祥有些着急。

    “我知道那个金簪是怎么回事,夜宴那天,我就发现她少了两支金簪。”申屠锐沉着眼。

    “啊?”孙世祥吃了一惊,面露难色,“可是不解释的话,浮朱姑娘不是误会您吗。”

    申屠锐淡淡一笑,有些苦涩,“就让她误会吧,总比让她自责好。”他抖了抖缰绳,故作轻松,“只是一个丫鬟,她气一阵就过去了。”

    回府后申屠锐故意在前院盘桓了一会儿,才回住处。日色偏西,阳光照在已落尽缤纷的海棠树上,只见一树碧绿。

    斓丹正站在檐廊下,不知道是在看海棠还是发呆。

    申屠锐走过去,开口前不由自主瞧了眼对面,紫孚等人还在宫里没有回来,他讨厌在家也要这么戒备,又无可奈何。“你要心里过不去,明天我带你出去,给她烧点儿金箔纸钱。”他说着又浅浅的有了些怒意,明明是他的府第,想让斓丹烧纸祭奠个故人,也要躲出去避人耳目。等斓凰生完孩子,他非要送了紫孚这宗祟不可!

    斓丹笑了笑,太浅了,更像讽刺。

    对于姜儿,他还是那么不在乎,甚至不耐烦。对于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人或东西,对于她是怎么样的,他根本无所谓。

    她又看残花全无的海棠,较之前些日子的繁花似锦,现在这棵树可说平淡无奇。对申屠锐来说,她何尝不像这棵树?她在宫里,这样的事见得太多,多到她都觉得理所当然。再漂亮再有才华的女子,不过三年五载,还不到春暮颜薄,君恩便已淡了。她又何尝谈得上有才华?不过凭了这张后天偷来的假脸,以美色博得他的几分眷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心就淡了。

    “不用了,别说一个下人,就连我父母兄弟死了,我也没为他们烧过一张纸钱。”她漠然道。

    申屠锐抿嘴,这话噎人,他又不忍心说她,毕竟今天对她来说已经够伤心的了。

    “那就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了。”他越过她,往正房去。这一下午要是陪着她,再听她说几句刻薄话,他万一忍不住脾气说出是她的金簪惹祸,对她不是雪上加霜么,还是各自安静地待着好一些。

    他在书房里闷闷喝了些酒,春深日暖,正应微醺小睡,他醒来时已是月上柳梢。申屠锐披了件衣服,开门走到檐下,果然斓丹房里一片黑暗,她根本不会等他。

    紫孚听见响动,开门过来,月色极好,她的浅色轻衫在风中飘飘摆摆,也很有几分仙气。周围静谧如水,月色灯光交映,人在这样的夜色里,似乎自带了三分柔情,她仰头看他的时候,眼睛里水光潋滟,情意何止三分?

    “王爷……”她轻轻叫了他一声,他没答。像他这样的男人,只要静静地站在那儿,便能压下月色星光。往常见他冷峻英武,就算时有阴鸷之色也帅气万分,此刻灯影月下,却艳色旖旎,满身风流。紫孚痴痴地看,哪怕用尽所有心机手段,她也想拥有他!“锐……”她放下骄矜自持,靠过去搂住他的腰,“锐……”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冷冷的声音在她头顶轻轻说,似乎云淡风轻,却能凌厉地撕裂柔情万端。

    “只要你完成了她交给你的使命,我就叫她接你走。”他挺直地站着,连推开她都不屑。

    紫孚固执地没有松手,轻喟般说:“那……就等于让我去死。回宫,会引得皇上猜疑,远走,公主又怕我知道的太多,她对我的感情,还没深到留我一条活口。”

    申屠锐不语,她说得的确没错。

    “锐……”她想软语相求。

    “别这么叫我。”他仍旧冷淡。

    “嗯,王爷。”她苦笑,把脸贴在他胸口的心情竟是有几分悲壮,“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命如蝼蚁。可是,我仍然想求求你,帮我活下来。这份大恩,足以让我把你看作真正的主人,至少能做到耳聋眼瞎,毕竟,只有你活着,我才能活着……”

    申屠锐终于轻轻叹了口气,紫孚一闭眼,两道泪光融进了月色,幽幽如泉,她知道,她说服他了。

    斓丹站在窗边的黑暗里,灯光照不到,月色照不到,她就更能看清美丽光线里的那对儿漂亮的人。

    她只看了一会儿,紫孚抱住申屠锐,他也并不拒绝,这样的夜,太适合低语轻声,述说彼此心意。她和申屠锐也曾这样过,她靠在他的怀抱里,看到了最灿烂的星河,最明晰的月亮。她又看了看今晚的月亮,不知道在紫孚眼里怎么样,她只觉得惨淡忧伤,孤独的嫦娥怕是也在倚栏遥看人间灯火吧。

    斓丹轻轻走回卧榻,躺下,盖好被子。

    这便是人生,这句话她是听贵妃说给其他妃嫔的,好像也听皇后娘娘说过,刚失宠的娘娘们跑去哭诉,说自己快要熬不过青惨惨的夜晚了,她们便会得到这样的劝谏。

    她还想不明白,为什么夜晚是青惨惨的,现在她懂了,是后半夜月光的颜色,也是久等人不来的心情。

    第38章 第38章 心有疑窦

    斓丹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把所有的窗子都打开,清晨新鲜的空气吹进来,像是能冲散房间里积聚的阴郁。她倚在拉门边,用力呼吸,希望胸口别再像喘不过气那样憋闷。

    申屠锐走进来,丫鬟跟着进房摆饭,斓丹看着后园里沾着露水的花苞,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想看见他。

    他走到她身边,温和问她:“睡得好不好?”

    斓丹漠然看了他一眼,她也想问他和紫孚昨晚睡得好不好,可就连讽刺他,她都没心情。

    申屠锐在她的注视下,一反常态显出惊慌之色,猛地抓住她的双肩,细细看她,“你怎么了?你的头发……”

    斓丹莫名其妙,冷冷扭了下肩膀,挣脱他的钳制,申屠锐也没坚持,任由她挣开他,走到镜子前坐下。晨光轻柔地照进来,正好照见妆奁上的铜镜,镜中人眉目如画分外明晰,她左侧鬓角的一缕青丝竟一夜雪白,衬着满头乌发格外刺眼。斓丹看了一会儿,他那么大惊小怪,她还以为怎么了呢,只不过多了绺白头发。

    “这……”申屠锐还是很着急,跟过来重重坐到她身后,质问她,“我给你的丸药,你按时吃了么?”

    “吃了。”她不以为意地回答。

    “拿出来!我看看!”申屠锐不信,沉着脸,连声音都冷酷起来,她就算再怎么和他赌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斓丹打开妆奁上的小匣,拿出瓷瓶,用力拔塞倒扣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