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静静的坐在那里,头微微歪着,合着眼,嘴角还带着甜美的笑意。
她的脚边,滚落着几个已经冻实开裂的干馒头。
使臣试探着小心翼翼摸摸她的手,冷的像冰。
他骇然跌坐在地上,这小公主,竟在路上被活活冻死了么!
初七这一天,岐国国都里到处都铺满了梨花一般的雪白。
一国里最明媚的小公主死了,国都里就该有一场大雪。
缠绵病榻的岐王听闻此消息,只叹息一声:“按公主之仪,厚葬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您好,您的好友【暴力僵尸少女】即将上线~╰( ̄▽ ̄)╭
第7章 莫摘花一
原来人死后,竟还是有知觉的么。
庄意映觉着有趣的很,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从婚轿上被抬了下来,在一处躺了几天,而后又被抬走,放到一处,然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大约是被埋了罢。
当初在轿子上,只不过是觉着彻骨的寒冷,觉着困倦极了,之后身体便不能动了,连搓一搓手暖一暖都做不到,感觉身体冻得要裂开了。先是看不见东西,然后闻不见味道,最后连声儿也听不见了,只余身体的微小触感。
她原以为自己是冻僵了,刚开始被埋得时候还忧心忡忡,在地下没吃的被活活饿死可比被人砍死或冻死之类难熬多了。她每天数着日子,其实也不知道晨昏昼夜,只要她觉着一天过去了,就算上一天。就这么算着,她大约么觉得百余天过去了,也没感觉到饿,八成是真死了。
确认自己已经死了,不必再挨饿受冻,庄意映竟觉得开心起来。
她百无聊赖时会琢磨:人死了原来这么无聊透顶,难怪人们都不愿死,可那些死了的人都会做些什么呢?只能躺着想想事情吗?果然老人们念叨的转世轮回都是骗人的。
大多数时间,她都在回忆,回忆着和硕宫的一草一木、讲道堂的悠闲自在、想阿姐煲的汤、嬷嬷给她熬得小甜粥、想阿姐、想娘亲、想爹爹、想苏嬷、想庄小倌儿、想息衍。
有的时候,她也在想政权、想版图、想皇族、想人心。
什么才是重要的呢?
她觉着自己死的憋屈极了,她还没当上雁国的女将军,还没走遍名山大川,还没吃够阿姐做的吃食,甚至连羽行绸御飞还没学会呢,对了,息衍借的碧微师姐的羽行绸还没洗干净还回去呢,庄小倌儿在佛堂的珈蓝使者的脚丫子上嗬的一泡屎她还没清理掉,爹爹送她的那件特别好看的绸衣她还没舍得穿过,就这么死了,太不划算了。
她原本还想着到了岐国之后大展拳脚,当不成将军,做个权谋天下的佞妃,每日吃吃喝喝研究着怎么把岐国搞垮也是蛮好的嘛。
庄意映使劲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晃出去,她自嘲道,自己都死了,还想这些做什么。
她忽的反应过来,她竟然摇了摇头?!
她能动啦?!
庄意映悚然想到,我莫不是要诈尸了吧?
不要啊!
我才不要吐着舌头一跳一跳呢!
还不如干躺着呢!
什么玩意儿啊?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怎么着就要诈尸了呢?
她悲催的想到,自己肯定是在哪座陵墓里当陪葬呢,靠跳的肯定蹦不出去,只能在里边晃悠,万一哪天有哪个胆大包天的盗墓贼闯了岐国皇陵,见了她,还不跟砍瓜切菜似的把她收拾了啊,连个全尸都没得啊!
庄意映忧伤的想着,我还是躺着吧。
手却鬼使神差的伸了出去。嗯,来都来了,总要出去看看自己住的是个什么地方嘛。
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她想,还是看不见么。
她摸了摸四周,狭窄且冰冷。果然是被钉进棺材了。
她用力推了推棺盖,并没有推开,隐约听见了铁索的撞击声。
庄意映无语,岐国人果真豪迈,别的地方盖棺顶多用钉子钉住,他们倒好,拿铁索一捆就完事了!
她蓄力,吃奶都没用这么大的劲儿,双掌发力,狠狠一推,竟将那棺盖推开了!
木头棺盖碎裂开,与断开的铁索一起稀里哗啦的散落。
庄意映讶然,自己竟有这么大的力气么?还是这铁索实在太不结实了?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自由”了。
她从棺材里坐起来,晃晃悠悠的迈出,伸出双手摸索着走着,走了几步,摸到了一堵石墙。
她顺着这石墙摸过去,依旧是四四方方的。
庄意映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拿铁链捆住就算了,竟然还给她裹了层棺椁。
她愤愤,这不欺负死人嘛。
这么高,可怎么掀得开?
她郁闷的一砸石壁,那石壁竟发出了碎裂声,她讶然的瞧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用力一砸,那石壁彻底碎裂开来,碎石掉落,竟被她生生砸出一个口子来。
那裂口处悠悠的冒着磷光。
她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瞎没瞎。
自己能行走自如,且五感通明,竟是变成了“行尸”么?
她从棺椁里走出来,打量了一下这间墓室。
墓室空空荡荡,四壁上都雕刻着符咒,那巨大的石棺椁立在正中,与符咒用红线连着,是庄意映没见过的复杂阵法。
这是有心人将她炼成了行尸。只是炼制行尸要求苛刻,除天时地利外,还要求必须是十恶不赦、众叛亲离、惨死之人。
庄意映匪夷所思,算不算的上惨死她不知道,不过她算哪门子的十恶不赦?
真是冤枉的很!
再想想,那石棺、那铁链,分明是要困住她,防止她变成行尸之后没有神志的暴走!
岂有此理,弄出这么个阵法将她炼制、困在这里,这么做的人才是真真的丧心病狂吧,那人要是把自己炼制了肯定能成为独步天下的厉鬼邪神!
不管怎么说,此地不能久留。
庄意映走出来,外面是一间更大的主墓室,正对着她的,是另一间耳室。
谨慎起见,她小心翼翼的绕开主墓室里的棺椁,推开另一间耳室的门。
真是死人比死人,也能再气死一回死人。
庄意映腹诽,同是一间墓室的耳室,怎么差距这么大!
那耳室里明亮如昼,四壁上都镶着拳头大的夜明珠,桌子椅子均为上好的白玉制,各种摆件儿一应俱全,陈列就像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卧房,只是那应该放床的地方摆着一具玉棺材。那玉真是好玉,质地竟如湖水一般微微透着光,能依稀看清里边的样子。
庄意映想起自己那个一砸就碎的破木棺材,心道,果真外来的人就是不受待见,她就只有一间黑黢黢空荡荡的破屋子!